周遭的環境瞬間就安靜了下來。老夫人掃視了四周幾圈，最後把視線停留在了四奶奶的身上，起身往外走去，兩個老嬤嬤一左一右緊上幾步攙扶著。四奶奶連忙跟上，餘下的嬤嬤仆婦丫鬟們仍然守在原地看著墨酣。
走了一尊大神，看著有些資曆的幾個婦人就交頭接耳地咬起耳朵。墨酣零碎地聽到幾句話，聽得並不真切，大約是四奶奶告訴老夫人五公子在外頭養了個外室，老夫人就趕過來了。可是這種趕著捉奸的事情怎麼算也不該是祖母和嬸母該做的事情吧。那今天又是誰搞來的帖子把她給弄過來的呢？
她們的竊竊私語也從互通事件的起因經過進入到了品評事主的環節。當著墨酣的麵就對她評頭論足。這個年代評價女人的外貌也確實就看這兩點了，評頭看的是容貌，論足就是腳夠不夠小。這些人都是苦出身，幹活都來不及哪能纏腳？而有錢有地位人家的女兒親娘總是憐惜一點的，隻裹上讓其長不大而已，絕對不到折斷足弓的地步。標準的三寸金蓮也就隻能在某些經過特殊教養的女孩身上才能見到，比如從事特殊服務業的女支女、大戶人家養的樂伎之類的。眼前就放著這麼一隻可以隨意拿來說的，不多看幾眼多說幾句怎麼夠呢？
這種情景，墨酣也不是第一次碰到，她隻會去想想這個身體的正主到底是什麼身份。她明明記得，她魂穿過來的時候，腳骨已經被折斷了。
這些聊得正歡的姑婆們一時沒有留意到老夫人已經回了屋子。一個老嬤嬤眼帶威脅地瞟了進來時還張著嘴的三人，也讓她們都有些悻悻。
墨酣心裏裝著事，也就眼觀鼻鼻觀心像是一直都規規矩矩地樣子。
“你可許了人家？”坐下的老夫人說道，“你們這樣的樂戶人家我也未打過交道，不曉得情況，一應的事情要如何辦理該與誰打交道？”
要替孫子納妾？沈培難道是有什麼隱疾麼。這麼一想好像外頭傳過他發妻沒了後也未續娶，身邊一個姬妾通房都無的事情。墨酣的腦子裏也不由得冒出了一個念頭：龍陽之好。
不然沒法解釋沈家裏連他奶奶都要張羅著替他納妾的事情。套用某偵探的話就是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情況，餘下的解釋再不合理也隻能是真相了。
這就是疑鄰偷斧的故事了，抱著這個想法，墨酣還就真想起了一些不尋常的事情，覺得沈培的性向是值得懷疑的了。
“夫人慎言，我家母親入的也是民籍，我們並非是樂戶人家的女兒。至於許人家這種事情，也不是好女兒該過問的事情。我不是不懂規矩的人。”墨酣一心要把不卑不亢、維護尊嚴的勁頭兒擺得十足，反正沒打算進沈家，就算惹毛了他家的女人又如何。
“你！”
老夫人臉還繃著，四奶奶就金剛怒目了，伸著一根手指戳向墨酣，“你與人這麼說話就是不懂得規矩。就憑教育出你這樣的人也知道不是什麼好人家。”
墨酣真是被這個四奶奶打敗了，她反複告誡自己要冷靜、要淡定，深吸了幾口氣強壓下反駁的怒火。確實運氣不好穿越成了這種身份，辯駁什麼也是給自己徒增笑料，就算說贏了她，這個社會地位也是改變不了的，更何況人家就算打你一頓你還能如何呢？
場麵再次陷入了僵局。
“奶奶，您怎麼大老遠就過來了？我剛得了一串硨磲佛珠想給您送去呢，一百零八顆皆是一般大小不同形狀，很是難得的。”沈培在此時進了屋裏。一過來就站到了老夫人的身邊，擠走了四奶奶的位置。
“我向來不愛戴這些東西的，你給我也是白白扔庫房裏了。以後也別苦心為我尋這些東西了。”老夫人對孫子的孝心還是挺滿意的。
“您扔進庫房裏也是孫子的孝心，身邊的嬤嬤給您念了經也是好的，能保您平安康健，便是麻煩些又有何妨？”沈培一番話說得老夫人笑逐顏開。
他從頭至尾都未看墨酣一眼，隻與老夫人說些玩笑話。
“五郎，這個姑娘你看可好。”四奶奶總算趁著兩人話題告了一個段落時插了話進去。
沈培隻當做此時才發現這個人的存在，停頓了片刻像是辨認了一會兒人後說道：“蕭姑娘，許久未見，不知今日到訪所為何事？”
這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墨酣示意慕蓮把拜帖拿給沈培後答道：“今日朝食後便有貴府家仆持著您的帖子上我家來，說是有要事要當麵與我商量，我便過了來，等了許久未見主人，其後老夫人和四奶奶過來見我在便找我說了會兒話。”
沈培拿著帖子翻開看了一眼，又遞給身邊的小廝：“確是我的東西，但是今日我本有個應酬，並未邀請人過府，裏頭有些什麼事情，你且去弄個明白。”
這一出峰回路轉，墨酣也捉摸不透沈培是個什麼打算了。是又一個演技派呢，還是真的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