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 附錄:《曆代聖賢家訓》(13)(3 / 3)

朱熹與長子談交友之道

【原文】

交遊之間,尤當審擇。雖是同學,亦不可無親疏之辨。此皆當請於先生,聽其所教。大凡敦厚忠信,能攻吾過者,益友也;其諂諛輕薄,傲慢褻狎,導人為惡者,損友也。推此求之,亦自合見得五七分,更問以審之,百無所失矣。但恐誌趨卑凡,不能克己從善,則益者不期疏而日遠,損者不期近而日親,此須痛加檢點而矯革之。不可荏苒漸習,自趨小人之域,如此則雖有賢師長,亦無救拔自家處矣。

見人嘉言善行,則敬慕而紀錄之。見人好文字勝己者,則偕來熟看,或傳錄之而谘問之,思與之齊而後已。不拘老少,惟善是取。

——選自《朱子文集》

【譯文】

交結朋友,尤其應當注意慎重地選擇。雖然是同學,也不能不分辨親疏,這就要請教老師,虛心聽取他的教誨。大凡誠樸寬厚、忠誠、講信用,能夠指出自己過錯的人,就是有益的朋友;那些慣於逢迎巴結、輕佻浮薄、對人傲慢、行為放蕩、教唆人幹壞事的人,是對自己有害的朋友。

用此標準去看待人,自己也可看清五、七分,再向老師請教,加以審查,那就百無一失了。隻擔心你誌向情趣都卑下平庸,不能嚴格要求自己,不能虛心接受別人的正確意見,這樣,對益友雖然主觀上不想疏遠而客觀上卻自然而然地疏遠了;對損友雖然主觀上不想親近而客觀上卻自然而然地親近了。這就需要嚴加檢查和約束,糾正革除自己的缺點,切不可讓自己逐步染上這些壞習氣,而使自己走進小人的圈子裏。要不然,雖有賢良的師長,也不能改變自己的處境。

見到人家有良言美行,則要以敬慕的心情把它記錄下來,看到勝過自己的好文章,就借來熟讀,或者抄錄下來進行探討,一直到向他看齊為止。不管是老是少,有優點就學。

葉夢得誡子慎言

【原文】

《易》日:“亂之所由生也,言語以為階。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莊子日:“兩喜多溢美之言,兩怒多溢惡之言。”大抵人言多不能盡實,非喜即怒。喜而溢美,有失近厚;怒而溢惡,則為人之害多矣,孟子曰:“言人之不善,當如後患何?”夫己輕以惡加人,則人亦必輕以惡加我,以是自相加也。吾見人言,類不過有四:習於誕妄者,每信口縱談,不問其人之利害,於意所欲言。樂於多知者,並緣形似,因以增飾,雖過其實,自不能覺。溺於愛惡者,所愛雖惡,強為之掩覆。所惡雖善,巧為之破毀。軋於利害者,造端設謀,傾之惟恐不力;中之惟恐不深。

而人之聽言,其類不過二途:純質者不辨是非,一皆信之;疏快者不計利害,一皆傳之。此言所以不可不慎也。今汝曹前四弊,吾知其或可免,若後二失,吾不能無憂。蓋汝曹涉世未深,未嚐經患難,於人情變詐,非能盡察,則安知不有因循陷溺者乎!故將欲慎言,必須省事,擇交每務簡靜,無求於事,令則自然不入是非毀譽之境,所以遊者,皆善人端士,彼亦自愛己防患,則是非毀譽之言亦不到汝耳。汝不得已而友純質者,每致其思則而無輕信友疏快者,每謹其戒而無輕薄,則庶乎其免矣。

——選自《石林家》

【譯文】

《易經》上說;“亂子之所以會產生,語言是它的階梯。國君不慎密就會失掉臣子,臣子不慎密就會喪身。”莊周說:“二人相友好,就彼此過譽地誇獎;二人相怨恨,就互相嚴厲地譴責。”大致人的話多數都不完全真實,不是喜就是怒。喜的時候往往會過分誇講,有失親近寬厚;怒的時候往往會過分指責,為害很大;孟子說:“說人不好的人,他自己也應該想想後來的禍患怎麼樣呢?”輕易地把惡語加於人,那麼他也必然輕易地把惡言加於自己,這等於自己加害於自己。我見人說話,不過有四類:一是慣於說些虛妄的話,每每信口開河,不問利害,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二是好表現知道得多的人,聽到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就不惜添枝加葉,雖然言過其實,自己還不能察覺。三是沉溺於個人所愛所惡的人,所愛的人盡管很惡,也硬要為他作掩飾,自己所恨的人盡管很善,也想方設法去詆毀他。四是為利害而互相傾軋的人,製造事端,設置陰謀,唯恐傾軋不力,唯恐中傷不深。而人聽話,也隻有兩類:純樸的人不辨是非怎樣,一切話都相信。嘴快的人不管後果如何,一切話都加以傳播。所以不可不謹慎啊!如今對你們來說,前麵所說的四種弊病我知道也許可以避免,而如後二類,就不能不引起我的擔心。由於你們閱曆不深,沒有經過患難和挫折,對於人情世故,突然事件,不能盡察,因此可能不知變通而執迷不悟。所以,如果說話要謹慎,必須省事,交朋友一定要少,不要什麼都求別人辦事,這樣自然就不會進入是非之地。所以來往的人,都是善良正直的人,他們也很自愛,防患於末然,那些是非、毀人譽人的話也不會傳到你的耳朵裏。你不得已才與純樸的人為友,不要輕信別人的話,不要與嘴快的人交友,凡事要謹慎,不能輕浮,能夠這樣,就可以基本上免除禍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