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無霜兩口饅頭一口水,將幾個饅頭吃了個淨。坐著閉眼小憩了半刻。
眨眼間,她猛然看清了方才模糊於眼前的那個身影,那個從來不為所動如同冰川不化的男子,他怎能如此狼狽不堪的坐在不遠處?
若不是葉瀾依在側,寧無霜斷然是不會相信那就是寨王葉泠,是她未來的夫婿。
當然,除了寧無霜,在場的所有人,也是不敢置信。隻是這樣的驚異早在寧無霜覺察之前而已。
他原該就是一潭深水,堅毅果伐,不爭不動,遺世獨立。可現下,卻像條落水狗顫抖在她的眼前。
原該是。
是那個運籌帷幄,決勝千裏,從未有過半點失態的寨王葉泠。
是那個自小病愈後性情大變,與東居作對,自斷宗族遷住西居,隱忍在張華生李翠蘭膝下苦練武功的寨王葉泠。
是那個五年前村寨遭遇敵寇屠戮時挺身而出,手起劍落,血洗了高強敵寇百人,自己也負傷累累命若遊絲的葉泠。
是那個將死傷數百陷入動蕩不安的村寨奇跡般複活的寨王葉泠。
他怎麼可以顫抖?他怎麼可以流淚?他怎麼可以!?
“他如何了。”
這一聲,如同來自九重天下,天幕盡頭的淺吟。如同審判。
韋軒的腦子一嗡,不敢與之作答。是鄭蘭英將葉泠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寧無霜。
“小三兒,扶我回去。”
“哥,她完好的回來了。你就不去跟她說些話兒麼?”
“扶我回去!”
“……”
葉泠低聲喘息,對著葉瀾依說著不容反駁的命令。
葉瀾依不懂,寧無霜就在那裏,那樣的看著哥,若此時哥不去說些什麼,那麼至少不離開,等著她過來也是好的。
葉瀾依不明白,但還是緩緩的扶起了葉泠依然顫抖的身子,轉身離去。
寧無霜望著他俊逸的背影顫抖遠去,行走間藍袍翻出白色的衣角,一團幽雲般沒入那片她采過黑椒的樹林。
寧無霜對於葉泠種種舍身相護的行為,並非不動心,她已然決定,前世今生她不知情為何物,既然再生為人,既然老天讓她對這個人有著一見傾心難轉移的萌動。
那麼在這份莫名的愛慕未磨逝以前,她必此心傾覆。
草率?輕妄?相處未超過一個時辰?
葉泠確然從未在她身邊停留超過一炷香的時間,可卻像是早已注定的靈魂攜侶,默契在彼此心間,駐地為王。每每險境,他必在身後。
葉家逼解藥,風雨糧廠帶回家,撞杆人肉墊,出海時自殘也要守護在後。
往後的路還那樣漫長,她不要隻有他一人默默相守。
他不懂如何表達感情?她也是不懂的,但她願意一次次嚐試,放下自尊的成全心中不可磨滅的情動。
他和她,沒有轟轟烈烈的相處,沒有你進我退的攻守,甚至沒有相濡以沫的細末****。
是第一眼便注定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深刻的相許,是第二眼便命定上窮碧落下黃泉的相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