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7章 新亭對涕(一)(1 / 2)

千百年來,奔騰不息的長江從建鄴流過,催生了建鄴這座城市。建鄴,也就是後來的“六朝古都,十代京城”的南京。人言此地有天子氣,傳說此地將出一位吳王隆登九五之尊。

公元前211年,秦始皇東巡,觀金陵有天子氣,遂改金陵為秣陵以貶斥之。

208年左右,諸葛亮出使江東,觀南京形勝,作出了“石城虎踞,鍾山龍蟠,此乃帝王之宅也”的評語。於是乎,幾千年的曆史裏,無數人以此為都,稱號吳王,希圖統一天下。

又是211年時,孫權自京口遷都秣陵,改名建業。229年,孫權稱帝,是為吳大帝,自武昌還都建業,是為南京為國都之始。

一百年是個輪回,311年,琅琊王司馬睿南渡,重新營建建鄴城,以為建鄴根基,317年稱帝。

曆史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巧合,就如一百年前,孫權營建石頭城一樣。如今被司馬炎拆毀的吳都,在王導的策劃下,又開始熱火朝天的重建。

毫無疑問,王導是衝著南京有天子氣,乃是王霸之所去的。南京真有天子氣麼?傅熙對這個很是疑惑。

許多朝代,直到民國時,都把南京作為國都,秦始皇、甚至隋唐兩朝都相繼對南京采取了抑製的策略,直到共和國時,都改為中央直轄市。由此可見南京的意義非常。

不過有個有趣的現象,在南京定都的王朝,國祚都非常短命。唯一一個朱元璋在南京定都,統一了全國,結果第二個皇帝就丟皇位了。不得不說,這個有天子氣的地方,也許是諸葛亮開得一個玩笑。

傅熙一行人跟臨海公主依依惜別,在王導的安排下到了驛站安頓下來。傅熙稍加休息之後,便帶著帶著冉瞻、周小史遊覽一千六百多年前的古城。

三人在熙熙攘攘的建鄴街頭遊蕩,傅熙內心不斷感受著這一千六百多年前中國最後一塊庇護地的風采。這是傅熙來到晉朝,第一次看到這個時代繁華的一麵。大街上,到處可見人畜的身影,熙來熙往的底層平民身著粗糙的麻衣草鞋,人群中總能看到一些身穿絲袍長衣、大袖飄飄,操著一口洛陽貴族腔調的士子,那是南渡之後落魄的士族、庶族們。

隨著孫權年間修建的建初寺晚鍾敲響,外城門傳來震天的號子聲,刑徒、賤人開始運送木料、石料進城,人群紛紛躲避。傅熙擠過人群,遊走到秦淮河。“十裏秦淮”,“六朝金粉”,秦淮河從東河關到西河關的沿河兩岸,商賈雲集,文人薈萃,從東吳時起就是繁華的商業區,自六朝時成為名門望族的聚集地。

秦淮兩岸全部是古色古香的建築群,飛燕漏窗,雕梁畫棟,濃酒笙歌,當裝點豪奢的士族高門馬車在家丁的護衛下,耀武揚威的擠過人群時,總引來行人的萬分矚目。無數商船晝夜來往於秦淮河上,河裏畫舫淩波,許多歌女寄身其中,輕歌曼舞,絲竹飄渺,文人才子流連其間。

剛剛至傍晚,秦淮兩岸人流如潮,達官貴人、文人騷客競相登台,河麵上,輕舟蕩漾,琴瑟繚繞,歌聲纏mian。畫舫上的夜鶯們已經開始攬客,頻頻向傅熙三人揮手,放蕩的歌聲*引得遊人大笑,羞的冉瞻大窘。傅熙好笑的搖了搖頭,想起杜牧的一首詩來,“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此時此景何等貼切。

麵前已是後世夫子廟附近的桃花渡,這名字的由來據說還跟傅熙的小舅子王羲之的兒子王獻之有關。桃花渡其實是秦淮河上的一處渡口,桃花渡附近易長桃樹,人們圖個方便,便把這裏叫做桃花渡。

時值初秋,毛茸茸泛著紅潤的桃子躍枝其上,桃林中戀人流連樹下,傾心定情,士子文人晃頭吟詩。渡口處河水滔滔,清澈見底,遊人如織,等待上畫舫。傅熙暗暗歎了聲,心想要是春天來,這裏必定是另一番景象。

傅熙望見不遠處有一座橋,舉步前行來到橋邊,紅紅的夕陽下映射出三個金色的大字,“朱雀桁”。傅熙暗暗思量,這應該是後世所說的朱雀橋,王家聚居的烏衣巷也應該在不遠處了。

傅熙問了路人,原來烏衣巷就在河對岸不遠處,離夫子廟不過數十米。傅熙有心到聞名的烏衣巷瞧瞧,便帶著冉瞻、周小史過橋來到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