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昭的一句好啊,府裏上下頓時忙碌了起來。
府裏操辦這麼大的宴席,本應由王妃來打理一切。隻是赫連昭還沒有正王妃,所有的事情,自然落在了我這個側王妃的身上。
若說有什麼好處,恐怕也就是這段時日我可以自由出入府裏,也僅限於這段日子而已。不過代價卻是每天忙得暈頭轉向,累的渾身都要散了架了。
這太子的壽宴,辦起來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太寒酸了,會讓人指責藐視太子,辦奢華了,會讓人猜忌四王爺有取而代之的野心。更何況我對這方麵並沒有任何經驗,也從來沒有操辦過如此大的宴席,心裏難免忐忑不安,生怕辦砸了,失了王府的威嚴。
我也曾小心翼翼的探問過赫連昭,他卻淡淡的笑著說,“本王將這件事交給你,就代表信任你有這個能力。凡事,你拿主意就好,不必再來問我。”
“可是……”我所有的話在的眼神下又咽了回去。
他對我表示出全心的信任,我竟拿不出半分自信來回應他嗎?
無奈,我咬牙點了點頭,算是將這件事應了下來。
隻是,點頭容易,辦起事來可就不是點頭搖頭那麼簡單了。我思索了半日,決定去請教一個人。
“夫人,哦,見過側王妃!”我推開屋門的時候,應婆婆正坐在簡陋的房中繡被麵,看到我進來很是吃驚。
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起身給我行禮。
我上前一步扶住她道,“快快請起!”
“奴婢不敢當。”應婆婆站起身退後一步,低垂著頭。
我柔聲道,“應婆婆,實不相瞞,今日,雲兮是有一事相求!”
她抬頭看我,眼睛裏有些詫異。
我衝她笑了笑,坐下身來,示意她也坐,然後道,“相信您也知道了,半月後,太子的壽宴將在我們王府舉辦。這事兒,王爺交給了我去辦。可是我區區一個小女子,從未辦過這麼大的宴席,也不知道有些什麼規矩,您是府裏的老人了,能不能指點一二?”
應婆婆垂下頭去,摩挲著膝蓋上的布,平靜的說,“奴婢不過是個下人,怎麼能給側王妃出什麼主意,側王妃實在高看奴婢了。”
“應婆婆……”我喚道,語音急切,“這府裏上上下下,就數您的資曆最久。如果您不幫我,就真的沒人可以幫我了。”
她撫著膝蓋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我接著說道,“應婆婆,不管怎麼說,王爺對您也不薄,您也在府中待了這麼多年。您也不希望看到王府因為這一場宴席或被人恥笑,或招人把柄吧?丟了我的麵子事小,丟了王府的麵子,恐怕府裏每一個人臉上都不會好看!您說是不是?”
說完了,我隻靜靜的看著她,等待著她的答案。
屋子裏安靜的隻能聽到淺淺的呼吸聲,她長長歎了口氣道,“奴婢也隻略懂一二,若是能幫得上側王妃,請盡管吩咐!”
“那就有勞應婆婆了!”我如釋重負的笑,有了她的幫忙,事情一定會容易許多。
果然,在應婆婆的指點下,該買什麼樣的綢緞,需要擺上幾桌酒席,甚至連碗碟的材質,歌舞的人選,事無巨細都是有講究的。我暗暗慶幸沒有找錯人,其實從上次赫連昭和我的一番話中就可以猜到,應婆婆應該是一個可以相信的人。起碼,她不會對這個王府不利。
而我的春風得意看在有心人的眼中,自然是恨得牙根發癢,恨不能咬下我兩塊肉來。以我今日的身份來說,是府裏妾室中唯一有資格陪席的。這是一種地位上的肯定,也足夠理由讓她們嫉恨不已。
這一日我正在察看搭戲台的進度,每一個細節都是馬虎不得的,尤其在這個關鍵時候更出不得一點岔子。
看著工頭指揮工人有條不紊的搭建著戲台,稍稍放心了些,才覺得有點口渴。
找了個稍微蔭涼點的地方坐下來,吩咐丫環去打些茶水來,這麼熱的天,可別中暑了工程要敢,人的身體也要緊。
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然後隨意的在手中扇著,一絲絲的涼風讓人舒服了一些。這幾天雖然忙碌,卻是這些年來活得最充實的幾天。
這幾天我不再衝著高高的灰牆發呆,不再去羨慕飛鳥遊魚,竟如一個真正的女主人一般操持著王府中的大小事宜,身體疲憊不堪,心卻樂在其中。
難得快要忙完了,靜坐下來居然又開始胡思亂想。我真的變了嗎?為了赫連昭,還是因為這忙碌的生活,還是因為那一個似乎證明著什麼的身份?我竟也茫然了,隻是我知道,無論如何,這些天我仍是快樂的。
一杯香氣四溢的茶遞到我麵前,我順手接過,“去給長工們也弄點茶水,讓他們喝口水歇歇再做。”
“側王妃倒是很體貼下人嘛!”一道戲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嚇了一跳,一口水哽在喉中來不及咽下“噗”的噴了出去。
幸好來人躲得快,否則一定濺他一身的茶水。
“六王爺。”我站起身來行禮,心裏有些奇怪他怎麼又來了?難不成是來搗亂的?
“嫂子何須多禮。”他伸手要扶我。
我退後一步,不留痕跡的讓開他,讓他扶了個空。
他毫不在意的收回手道,“如今嫂子已經貴為側王妃,說不定哪天四哥一高興,封為王妃也是可能的。到時候,嫂子也要喚我一聲六弟了。”
“王爺說笑了。”我斂眉小心應對,不知他所圖為何。
他挑起眉,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嫂子何必對我諸多戒備,咱們是一家人,還需要這麼客氣嗎?”
我小心的退了一步道,“六王爺此言差矣。於公,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民女不過是昭王爺的妾室,自然是您為尊。於私,您是王爺的六弟,妾身是王爺的側妃,禮法有言,叔嫂當持之以禮。這不是客氣,而是規矩。”
“看來你倒熟念不少禮法。”他諷刺的笑,“那麼禮法中有說妾室可以越俎代庖行使正室的權力嗎?”
挑釁?我心裏猜測著,不疾不徐的應對道,“六王爺此言又差矣。若是王妃確在,妾身此舉卻是不合禮法。然而王府現在並未正式冊立王妃,而這件事是昭王爺親口交付的。雲兮何來越俎代庖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