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入東暖閣其實與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隻不過是從一個院落搬入另一個院落,不再與婉如她們同在沁香園裏,卻同樣是在這九重院落之中。
房間大了一些,擺設的家具也多了不少,小月倒是蠻開心的樣子,隻不過她這開心的笑顏中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
經過這種種許多事情以後,我竟然疑心變得越來越重,這世間,究竟還有誰可信?
側王妃說白了還是妾,僅次於王妃位置的妾。地位再高,說到底依舊是個小的。隻不過多了一個字,卻有著天壤之別。多了這一個字,我依舊不能光明正大的自由出入這院落,依舊埋在這重重院落之中。
上次的家審以後,婉如被禁足,明豔和銀霜更是鮮少與我往來,偌大的屋子愈發的冷清了。據說太子的生辰快要到了,赫連昭似乎除了公務,還要準備太子生辰的賀禮,常常忙到夜已深了才回來。
不過讓我欣慰的是,從那天起,他隻要留宿,便一定會在我的房中。這樣想來,那一場病或許生的也值了。
東暖閣沒有蔥翠的竹林,也沒有繁多的花叢,不過走不多遠便有一個雅致的小亭。亭子是建在池塘上的。說是池塘,倒不如說是河來的貼切。
一條蜿蜒的河不知道哪裏是源起,彎彎曲曲的拐過府中,被工匠巧妙的雕琢了一下,成了一個天然的池塘,活水源源不絕,水色自是澄清透徹。
塘裏種了不少蓮花,因是夏末,大部分都已經凋零了,隻有少許還綻放著最後的風華。後廚有時候會從塘裏挖出些白嫩嫩的蓮藕熬湯,煞是香甜。
一個人寂寞的時候,我便會泡上一壺菊花茶,獨自一人坐在小亭裏望著池塘能發上一下午的呆。
有時候看著那被風一吹乍然皺起的水波,我就會想,若我是這條河,是不是就可以自由的想流到哪裏,便流到哪裏。然後發上片刻呆,又怔怔的衝著一池荷葉傻笑,便是這河,也身不由己的讓人改成了池塘,更何況我這毫無自由之身的人呢。
不過搬到東暖閣以後唯一的一點好處便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把戲少了很多。這裏除了服侍我的下人,便很少有人往來,我也樂得清淨。
自己端著一壺茶往小亭走去,這是我最喜歡的時候,從來不會讓小月跟隨。
長長的廊道倒是好遮陰雨,卻也遮住了陽光明媚。我歎息著拐了個彎,卻冷不丁和來人迎麵撞上。
手中的茶壺一晃,熱水濺了幾滴出來燙到我的手背上。
我痛呼一聲,下意識的一鬆手,茶壺掉了下去。
來人卻腳下一旋,穩穩接住了茶壺的把柄,然後拉住我的手道,“沒傷著吧?”
我一驚,連忙將手抽了回來,這才抬眼看向來人。
“是你?”我驚訝道,好久沒見到他了,再次見他,竟覺得似乎變了許多。哪裏變了呢,說不上來。
楚裕也恢複了正常,輕點了下頭,“屬下見過側王妃!”
心裏一陣別扭,我訕然摸摸被燙著的手背道,“免禮!”
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我被燙到的地方,幾不可見的皺了下眉頭,“水太燙,有些紅了,最好擦些藥。”
現在提到藥我就渾身起雞皮疙瘩,擺了擺手道,“不礙事的。”
“你就這麼照顧自己的嗎?”他似乎有些生氣,脫口而出。
我驚異的抬頭,他才發覺自己的失態,咳了兩聲說,“我是說,燙傷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也不能馬虎,否則會留下疤痕的。”
“謝楚謀士關心。”我淡淡道。
一時無語,我隻覺得氣氛有些尷尬,隨口找了個話題,“不知楚謀士這是要去哪裏,這麼匆忙?”
“哦,去王爺的書房取些書。”他回答道,接著又陷入了沉默。
我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痛的地方,看著他握著茶壺的手柄不停摩挲,低聲道,“可以把茶壺還給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