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袁大哥想明白後,自然沒有二話兒的,當即就起身朝秦家兄弟拱了拱手:“貴府大恩大德,我無以言表。先考先妣早逝,我身為長兄,忝做一回主,這婚,我們離定了,越快越好。”
卻是看都沒有看袁氏一眼。
不過這並不是袁大哥不把袁氏這個同胞妹子看在眼裏的緣故,而是這年頭,女方,或者女方的娘家對於合離是有一定的自主權的。
就譬如《後漢書》中,就記載有老丈人不滿女婿品行,就讓女兒改嫁的例子。
何況雖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可偏偏如今袁氏身邊沒有一個能替她做主的人,唯一能依靠的也隻有他這個兄長了。
袁大哥自然要替袁氏做這個主。
秦家兄弟自不意外,他們早就料想到袁家這一回必是鐵了心要合離的。
旁的不,隻老開眼,秦連彪這還隻是打家劫舍,他要是大逆謀反,朝廷要株連九族的胡,難道還給他陪葬不成!
這則毋庸置疑,隻後續才是大頭。
不過老人如何撫養,財產如何分析,這都是事。
秦家兄弟早就有過共識了,不管世事如何變化,黃阿婆同袁氏的生養死葬都會由族中來承擔。即便如今袁氏同秦連彪合離,仍舊不會更改。
而合離之後,袁氏家庭中的全部財產自然由她自己處置,而且家裏頭還願意拿出銀子來給她在崇塘置辦一間院子,叫她能有一瓦庇身,不至於無處可依……
可這幾個孩子要如何安置,這卻是秦家兄弟妯娌俱都拿不定主意的。
袁氏同秦連彪合離之後,自然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再不用交際。
可父女親情,血脈相連,不論是生是死,都是無法脫離的。
都是為人父母的,一下子就難在了這裏。
袁大哥也愣在了這裏,捧著臉,就長歎了一口氣。
袁大嫂已是漸漸緩過勁兒來了。
可句實在話,打心裏卻是極度後悔的。
不免在想,若是當年能咬著牙,堅持讓袁氏合離了,是不是就不會有之後的這諸多荒唐事體了,袁氏也就不至於走到這個地步,同娘家,同秦家,俱都離了心了。
可偏偏當年袁氏因著心疼孩子年幼,不肯合離,可如今幾個孩子一個接一個的都到了議親的年紀,袁氏這個當娘的又如何脫得開身,孩子的終身又該落在何處……
這婚,還真不是能夠離就離的!
想到這裏,袁大嫂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就想去尋秦老娘,隻再一想,秦老娘到底年紀大了,還是決定去找杜氏話兒。
正欲開口,哪裏知道身邊的袁氏竟緩緩站了起來。
袁大嫂眼皮直跳,下意識地就覺得她也又要壞事兒了。
也趕忙站了起來去拉她,袁氏已經開口道:“我,我同秦連彪合離,房子銀子我甚的都不要,隻希望能把孩子們交給族裏頭養活。”
正在埋頭尋思的秦家兄弟抬起頭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秦連虎、秦連熊還有秦連豹甚的都沒,隻秦連熊挑了挑眉頭,秦連龍同秦連鳳卻是齊齊皺了皺眉。
拉了一個空的袁大嫂就愣在了當地,滿嘴的苦澀,簡直不知道該甚的好了。
隻倏地瞳孔放大,倒抽了一口冷氣,一個“不”字還未出口,就聽到“啪”的一聲脆響,簡直是響在了她的心上的。
袁大哥勃然大怒,已經老大一個耳刮子掄圓了朝袁氏扇過去了。
骨瘦嶙峋的袁氏就像風吹茅草棚子似的,一頭栽倒在了椅子上。
也是幸好秦家的太師椅用材考究紮實,在這麼大的撞擊下,前後擺動了幾記,還是穩穩的立住了。
袁大嫂隻覺得自己心都不會跳了,眼睜睜地看著秦連熊同秦連龍齊齊一個健步,就將還要欺身上前的丈夫按了下來。
她這才捂著胸口艱難地長吸一口氣,又踉蹌著去攙扶一聲不響的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