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花椒身體不大好,闔家老少就成了驚弓之鳥。別不敢叫她熱著也不敢叫她冷著了,饒是黑後就不敢讓她出門,大熱的也不敢叫她吃井水,甚至於話聲音大一些,都怕唬著她。
花椒直到現在都覺得自己的大耳垂就是生生被哥哥姐姐,尤其茴香、香葉捏大的。
直到這兩年上,花椒長大了,身子骨也壯實了起來,等閑連個噴嚏都沒打過,闔家對她也就不至於那麼緊張了。
隻等閑不打噴嚏的人今兒一連打了這麼多個噴嚏,丫頭子們一下子就警覺了起來,丁香就要去煮薑茶。
在坐在站的一眾字輩們,雖然從來不曾宣之於口過,可饒是七堂哥,都對當初那麼丁點兒的花椒無聲無息地躺在床上的印象非常深刻的。
花椒就拉了她的手:“不用了,三姐,待會兒我娘回來了,讓我娘給我煮,喝了就睡覺,這樣效果才好呢!”
六哥也攔她:“到時候我去煮,三姐就別忙活了。”
丁香見他們兄妹二人俱都這麼,也就沒有堅持,隻是同香葉一道,牽著糊的花貓似的花椒去洗臉。
再回來時,屋裏的氣氛比之之前已是一鬆了。
就見四堂哥有些驚訝有些凜然,又有些躍躍欲試地道:“真沒想到之江上頭也有水匪!”
“山有山賊,水有水匪,這是自古有之的事體,還有……”二堂哥看著一臉稚氣的四堂哥,笑著解釋道,隻看著弟弟妹妹們認真的表情,到底還是將已經到了嘴邊的“民盜官搶”四個字給咽了下去,繼續道:“咱們蓮溪自古城固民安,崇塘在親家伯父的治理下更是長治久安。但外頭地界,尤其那些個窮山惡水的地界,往往除了這樣隨隨便便湊起來的三五十人、百餘人的零散匪外,曆史上勢利大到能夠稱霸一地的盜匪也不是沒有的。”
一眾子丫頭就齊齊點頭。
這話確實,饒是書中亦有這樣的事例可尋的。
倒是給他們打開了一扇窗,就就著這個話題七七八八的起了或是有案可稽,或是道聽途的匪賊來……
還從來不曾接觸過人間險惡的七堂哥目不轉睛地聆聽著哥哥們的話兒,就不免擔心了起來:“那大哥同方大哥在之江上走,豈不是掉進土匪窩裏了?”
香葉也重重地點頭:“豈不是很危險!”
四堂哥就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隨後又頗有些自得,還有些向往的解釋給他們聽:“大哥同方大哥這兩趟出行,不管是之前走6路還是這回走水路,方家都是托付了鏢局的。就是省城的隆盛鏢局,當家的貴姓盛,號稱神拳無敵,是大江南北有名的拳師好漢。無論你車上船上裝著甚樣的金銀細軟,隻要插著盛三爺的黃旗,就能保你一路平安,大江南北,甚的綠林好漢都不敢劫!”
五堂哥更是補充道:“不但不會攔劫,但凡叫他們瞧見了,有的還會主動護送,直到瞧著你們出了他們的地頭才會折返的。”
“哇!”花椒、香葉,還有七堂哥聽著,就齊齊低呼了起來。
簡直就跟聽書一樣。
丁香也是頭一遭聽,隻卻是一皺眉頭:“可明明知道有匪賊,官府怎的不想法子剿滅他們呢!”
五堂哥就撇了撇嘴:“哪有這樣容易的。”又道:“不是有句話兒麼,叫做官匪一家。”著做賊心虛般的左右望了望,才低聲道:“就好比親家伯父,咱們崇塘甚至蓮溪城裏的所謂‘賢達’們,可沒有他不認識,沒打過交道的。”
二堂哥聽著就攥著拳頭抵在嘴邊,咳嗽了一聲。
五堂哥趕忙討好地衝著二堂哥憨笑,又道:“不過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兒,親家伯父不想辦法將他們震懾安頓下來,哪有咱們老百姓的安穩日子過。”
哪知二堂哥不同他計較,丁香卻不打算饒過他去,就揚著下巴問著他:“那你,到底不容易在哪裏,官府到底為了甚的才不敢出力剿滅匪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