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入夜,上弦月高懸。 WwWCOM
那廂秦老娘的上房中,家中一幹長輩俱是默默,往往半晌才會壓低了聲音,相互談論上那麼一兩句兒。
氣氛不出來的壓抑。
而這廂花椒居住的西廂房中,充作書房的堂屋裏,花椒兄弟姐妹亦是一時愣怔的,心裏頭有話兒,隻不出口。
認真來,花椒已是有些年不曾同自家兄弟姐妹這樣關起門來談地了。
扳著手指頭細算一回,上一次,或許還是還不曾收留石頭和尚諸人,也沒有認下羅冀文啟,更不曾留下方慶麥的辰光。
那辰光,他們兄弟姐妹還都在家。
即便大姐蒔蘿後來就出閣了,真正相處的辰光並不十分多,可姐姐茴香還在家,大堂哥也沒有出門去……
不像現在,隻有他們寥寥九兄妹,不出來的冷清。
而那樣的辰光,或許再不會有了。
自是有些唏噓的。
隻不過除了花椒,這會子怕是再沒有哪個子丫頭還有心思揣度這些有的沒的。
而想到他們兄弟姐妹這樣聚在一起的原因,花椒就不禁歎了一口氣。
隻一口氣還未歎完,忽覺鼻中一陣癢意,直透鹵門。
花椒登覺不好。
下意識地眯了眼睛,隻掏帕子的手還懸在半空中,就開始打起噴嚏來。
花椒趕忙捂住了口鼻。
“阿嚏!阿——嚏!阿——嚏——”
一個緊接著一個,花椒重重地點著腦袋,就連腳趾頭都蜷縮了起來,一口氣打了五六個噴嚏,聲調起承個個不同,眼淚鼻涕口水一大把,將兩隻肉嘟嘟的手都給浸濕了。
精致的眉頭也耷拉了下來,鼻子眼睛更是擠到了一塊,隻覺得鼻子裏一陣幹疼,兩太陽都跟著抽痛了起來,不出來的難受。
也打破了這一室的平靜。
一屋子或坐或站或蹲,俱都顯得心事重重的丫頭子們在花椒噴嚏的驚嚇之下,齊齊回過神來,大多眼底還留有兩分茫然之色。
香葉瞪圓了眼睛,愣愣地看著身旁的花椒從鼻孔裏噴出來的鼻涕泡泡倏地破裂,方才手忙腳亂地掏了自己的帕子給她擦臉擦手的。
丁香想都沒想,就直奔隔壁花椒的臥房,熟門熟路的取來一遝細紙,一張一張地抽出來給她擤鼻涕。
六哥更已是兩步過來,蹲在了花椒的麵前,伸手貼著她的額頭試著體溫,又仔細打量著她的臉色,清澈的眸子裏滿是擔憂:“椒椒怎的了,是不是傷風了?”
自打茴香出門之後,雖然男女有別,可本就對花椒照顧有加的六哥,更是將生活上的泰半心思都放在了胞妹身上了。雖然相對而言,他的感情比之姐妹們是要來的更加含蓄一些的,有時候甚至細微得根本捕捉不到,卻如影隨形。
大堂哥不在家,已是自動承擔起照應弟妹責任的二堂哥同三堂哥也湊了過來,看著花椒通紅的鼻子仍舊一抽一抽的,眉頭蹙的緊緊的,二堂哥就問她:“還想不想打噴嚏?”
花椒搖頭,苦了一張臉,甕聲甕氣地道:“想打來著,隻是打不出來了!”
三堂哥就端了一盅溫開水過來:“趕緊喝口水!”又朝二堂哥幾個道:“怕是真的傷風了!”
四堂哥聽著拔腿就要往秦老娘那兒去拿李李太太特地送來的稀罕物兒,是叫甚的鼻煙的,還道:“那玩意兒管用,隻要挑些許抽進鼻子裏,就能打出噴嚏來!”
“不用了,四哥!”花椒“咕嘟”兩聲,咽下一大口溫開水,趕忙喊住他:“我就是鼻子癢癢的,鼻煙不管用,我也不喜歡鼻煙。”
關鍵是,花椒大概知道自個兒是真的傷風了。估計就是下半晌那一身冷汗壞的事兒,不過傷風而已,不值得這樣大動乾坤的。尤其叫一幹長輩知道了,大夥兒就別消停了,尤其秦老娘同羅氏,怕是夜裏頭都要睡不安穩了。
五堂哥沒想這麼多,不過卻也應和道:“不用就不用了,那玩意兒又酸又辣,我都不喜歡,椒椒哪裏受得了那個,我看還是吃上兩大碗熱薑茶吧!夜裏頭再裹著被子捂一宿,保管明兒就又生龍活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