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眼睛,就跟長在了紅漆金邊的抬盒上似的,屏氣凝神,一時鴉雀無聲。
隻不過丁香既是跑過來了,自是想靜都靜不下來的。
沒一會的工夫,一串兒丫頭就嘰嘰喳喳開了鍋了。
有幾個湊在一起竊竊私語:“這料桃紅色宜男百花的錦緞崇塘也有賣,不過得十二兩銀子一匹呢,據是江南織造明年才出的最新式的樣子,滿崇塘一共也找不出幾匹的……”
還有在問丁香的:“丁香姐,這些個飾都該怎的用呢?是要全都插戴在頭上嗎?那不是將滿頭頭都包裹的一絲不露了?”
丁香就道:“當然不必了,都插戴上了,還怎的幹活呢!”著就指了指抬盒裏的分心、挑心、花鈿,還有掩鬢、頂簪各一對,告訴她們聽:“這六件飾就跟咱們的出客衣似的,出門做客的時候都得插戴。旁的啄針、簪子、插的件,想戴就戴,不戴也成……是一套,其實不過是紋樣一致罷了。就像這一套,就是滿池嬌的題材。不管大件的還是件的,主題一致,錯落有致,分開來件件精微,合起來又前後呼應華美富麗……”
蒔蘿看著丁香這會子麵對姑娘家衷愛的飾侃侃而談的模樣,再想到她方才拔腿就跑,同自家子一模一樣的賴皮模樣,不禁半晌無語。
待回過神來,卻是哭笑不得的。
又看了眼正湊在丁香身邊的舒妍同舒妙,聽著她們嘰嘰喳喳的,語氣裏都是掩都掩不住的豔羨,就笑了笑,順勢在丁香方才擠出來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欣慰地拍了拍茴香的手背。
她雖然已經出了門子了,如今還有孩子牽絆著。可娘家就是娘家,人雖離了家,可心卻始終不曾剝離開。
或者這樣來,一輩子都不可能剝離開來的。
如今娘家的日子紅紅火火,一年一個台階的,按理來,除了祖父祖母的身體,自是沒甚可掛心的。
可這一眾弟弟妹妹的的婚事,卻是叫她打心裏放心不下的。
尤其隨著孩子的出生,她同舒秉根的感情又不僅僅隻是如膠似漆這樣簡單了,雖然有時候她都不清那是甚的感覺的,卻也確實又體會出了一些新的夫妻相處的感悟來,自是希望弟弟妹妹們也都能找到心上人的。
不管是妹妹也好,弟弟也罷,俱是一樣的。
隻是他們家的兄弟姐妹,甚至於秦連鳳,怎的呢,好似俱是福氣走在後頭的。
按著命數起來,這自是再好不過的。
隻是唯有一則,議親上頭,不免個個艱難。
就譬如這會子同在議親年紀的大堂哥同茴香好了,大堂哥索性從不曾議過婚,往往媒人那廂剛一開口,就因著各種各樣的不合適被家裏頭婉言拒絕了,都未能走到訪親這一步。而茴香這廂,卻是經了不少的無妄之災的。
隻能,緣分還沒到,月老的紅繩還不曾派上用場。
好容易這會子終於有了這樣的好結果,她怎能不替茴香感到高興的。
更何況茴香還得了夫家如此的看重。
既有夫家的看重,又有娘家的重視,她們家的姑娘,再沒有過不出來的日子。
而這,也是她方才婉拒姚氏提出“補嫁妝”的緣由之一。
雖然她饒是想破頭,也沒想到爹娘竟然會覺得虧待了她,想要拿出一筆銀子來,給她補份嫁妝,給他們兩口置一份私產。
方才上半晌,姚氏特地拉了她話,告訴她:“如今家裏頭有了大宗的進項,手頭寬裕了,給你置一份私產,你手裏也能寬綽些……”
句實在話,她這一顆心,確實就像泡在了油酥裏似的。
雖然直到自個兒生了孩子,方才知道其實不管孩子多大,哪怕齒搖落,在父母眼裏,仍是孩子。
想到辰光在父母麵前故作老成的那些年,確實甜的倒牙。
再來麵對父母自內心的疼愛和保護,這心裏頭真是又甜又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