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底整個人都蔫頭耷腦的，聽到花椒香葉又告訴她，秦老娘在煮飯糕頭同菜粥的時候，更是撇了撇嘴，道：“我都不愛吃，他們哪裏能吃得了那個。”
而當知道方案四人真的差點把半鍋飯糕頭半鍋菜粥都吃完後，自是張大了嘴巴半晌沒有合攏的。
回過神來之後，還再三的問著花椒同香葉：“他們真的吃下去了？”
花椒同香葉就齊齊點頭。
不光是丁香，秦家闔家在知道了方案四人從生吞，到被方案影響著細嚼慢咽慢慢感受粥飯滋味之後，亦是大吃了一驚的。
包括大堂哥在內。
雖然大堂哥一早就知道方氏家學中的同窗就少有紈絝習性的，尤其是方案，到底是方家精心培養出來的繼承宗祧的宗子，芝蘭玉樹，謙謙君子。
可即便如此，當他聽到方案所的那句“既然吃得了山珍海味，自然就該吃得下粗茶淡飯”的話兒之後，這心裏頭仍是對他敬佩不已的。
也由此可知，蓮溪方氏能成為南地數一數二的世家，真的不是沒有緣由的。
就連秦老爹秦老娘諸人都感慨不已。
可到底秦老娘還是千交代萬囑咐會宿在正院客房，與方案諸人作伴的大堂哥，讓他夜裏頭留心一下，仔細他們吃壞了肚子。
而待香葉嘴兒巴巴兒地把事情經過給丁香聽，之前還像是被焯過水的青菜似的丁香就漸漸水潤起來了，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不過一想到自個兒明不能去扳獐雞，心裏頭仍舊有些憋屈。
而那廂正院客房裏，方案堂兄弟兩個心裏頭也有些堵得慌。
卻不是因著秦家招待不周，或是飯糕頭還有菜粥與他們的腸胃實在不大匹配的緣故。
雖然那菜粥同飯糕頭實在稱不上好吃，可他們也不是甚的驕嬌。
秦家人都能吃得下，他們自然能咽的下。
他們心裏頭堵得慌的原因，完全是因為他們雖然一直知道“粒粒皆辛苦”，家裏頭一年到頭的，不是施粥就是舍米，卻從來不知道尋常老百姓究竟過的甚的日子。
尤其堂弟不大明白，方案卻是有些知道的，知道尋常人家的粥飯很有可能還遠遠不及秦家的。
不旁的，起碼尋常人家桌上再不可能有三菜一湯，一大葷一葷精心烹飪調味的菜肴來配這碗飯糕頭的。
方案出身仕宦世家，家族誌向就是替朝廷效力、治國安邦。
真正嚐到飯糕頭同菜粥，再回想到大堂哥之前曾經同他們過的，莊戶人家飯桌上，常見的還有還不如飯糕頭同菜粥的粗粉餅及窩頭……
這心裏頭如何沒有半點感慨的。
也是這才恍惚有些知道，大堂哥的那一份有別於他們一幹人的腳踏實地，到底是源自何處了。
在床上閉著眼睛躺了半晌，方案還是披衣起身，取出隨身攜帶過來的筆墨紙硯，卻是有話想，不吐不快的。
隻這廂剛剛提筆起了個頭兒，方案就聽到隔壁傳來“吱吱呀呀”的開門關門的聲音，隨後敲門聲響起，不出方案所料，果然是堂弟披著衣裳跑了過來，隻是不知為著甚的，竟拿帕子捂著鼻子。
走到他跟前才放下帕子躬身行禮，又湊過來聲地同他耳語道：“大哥，等咱們家去後，讓人給秦大哥家送些銀霜炭過來吧！”
著就指了指地上的炭盆，又把手裏的繡著蘭花的白帕子攤給方案看：“秦大哥家用的想來是柴炭，熏得我眼睛都腫了，喉嚨也癢了，還有這鼻子裏，您瞧瞧，一鼻子的烏灰，我都受不了，何況秦家老爺子老太太，還有那幾個姑娘呢，恐怕更是受不住的，這也實在太遭罪了。”
完才看向方案麵前鋪陳開來的筆墨，不禁一縮脖子，嘖了嘖舌道：“都這麼晚了，您這還要練字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