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猜猜。塔姆邪邪笑道，你的好朋友背叛了你，對吧？他扔下你自己跑了。蛤蟆盯著格雷福斯的眼睛，散發著恨意的眼睛讓他歡喜，就像鮮嫩的鴿卵。
格雷福斯被判處無期徒刑，關押在全大陸監禁最為森嚴的皮城監獄。但是它的堡壘和看守對塔姆形同虛設。沒有什麼地方是我不能去的，塔姆想，我現在就來找你。
他想知道，格雷福斯的內心，是否產生了動搖。隻需要一絲裂縫，黑暗就能趁虛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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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福斯沉默地咀嚼著他的晚餐。
天色已晚，食堂裏麵沒幾個人。監獄裏有嚴格的作息製度，再不快解決寡淡的麵包，他就趕不上晚訓了。
勉強把食物填進肚裏，格雷福斯端起餐盤往回走。他站起來足有一米九，這是個鐵塔般的壯漢。其餘人小心地給他讓開地方。
“嗬嗬……”他心底響起一個聲音。
嗯？
他回頭望去，正好對上一個小個子的眼睛，神色緊張。格雷福斯的大名可是傳遍了瓦洛蘭，小個子咽了下口水，他不知道這個人……是否如傳聞中那樣暴虐無情。
“來有水的地方找我吧。”那個聲音嘻嘻說道。
還好格雷福斯沒有管他。小個子抽身就走。“喂。”格雷福斯叫道。他停下腳步，疑惑地扭頭。
“澡堂在哪裏？”格雷福斯的表情看起來很不自然。
“出門左拐，有個牌子，你進去就是。”小個子不大明白格雷福斯為何要挑這種時候洗澡，離晚訓還有不到二十分鍾。
“謝謝。”大漢匆匆離去。
澡堂很開闊。這個時間沒什麼人，格雷福斯的靴子敲擊大理石瓷磚發出啪啪的聲音。他不是來洗澡的。澡堂裏有個大池子，用來泡澡的，裏頭坐了個綠乎乎的東西。
那家夥轉過頭來，咧嘴一笑：“我應邀而來。”
格雷福斯看著這個生物異常醜陋的麵容，說道：“你就是塔姆肯奇？那位無處不至的河流之王？”
“如你所見。”塔姆很享受池子裏的水溫。
“我想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要付出什麼代價？”格雷福斯直截了當地問。
“別急，先生。你要明白紳士都是不緊不慢的。”
“我沒時間。”格雷福斯麵露不滿。
他看出來格雷福斯很是焦灼不安。“先生，你拿著這個。”他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副魚骨。
“午夜時分，你拿著它，默念我的名字，我就會出現。不會有什麼瑣事打擾這次長談。”
他現在就能帶格雷福斯走。但塔姆不會毫無理由地幫助一個囚犯越獄，在沒有找到他感興趣的東西之前。
格雷福斯接過骨頭，揣在懷裏。外頭已經響起了集合的哨音。“去吧，我再躺一會。”說罷不再管他，一頭仰倒在池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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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濃。熄燈鈴十一點就拉過了，格雷福斯早早躺在床上，卻睜眼望著天花板。他覺得每一秒都好像一個世紀那樣漫長。時針指向“2”的時候，他緩緩爬起，就像一具蘇醒的幹屍。
時候到了。
他照塔姆所說，從懷裏掏出魚骨，腦海中浮現出大怪物的形象。
格雷福斯忽然聽到水流的聲音，他看到地板凹陷下去，裂開一個大洞，湧出冰涼的河水，一個光溜溜的腦袋正在往外鑽。塔姆從洞裏跳出來，戴上他那頂標誌性的禮帽，衝格雷福斯打招呼：“晚上好。”。
格雷福斯有些驚奇，他現在相信塔姆的確有本事把他帶出去。但他擔心兩人說話的動靜驚動看守。塔姆看穿了他的擔憂，笑道：“讓我們換個地方說話。”便一口咬住格雷福斯，縱身跳回漩渦中。
格雷福斯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堆腥熱的魚雜碎裏，塔姆的嘴巴好像才塞進一整隻死鯨魚，潮腐的味道熏得人頭腦發昏。很快，他眼前一亮，滾落到地上，渾身的口水沾滿了塵土。
嗎的，真惡心！囚犯低聲罵道。
他四下張望，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監獄樓頂的天台，夜風微寒，他身著單薄的囚衣有些冷。
“來，喝點酒暖暖身子。”塔姆遞給他一瓶酒。格雷福斯也不客氣，大口痛飲起來。他有多久沒喝上朗姆酒了？對他這樣嗜酒的人簡直要命。
酒入唇舌，辛辣的感覺上來，寒意頓時被驅散不少。格雷福斯發現塔姆竟然在樓頂點起了篝火……這個家夥支起小鍋，吊在火舌上煎烤。裏麵是大肉和滋滋作響的黃油。
格雷福斯直勾勾地盯著那隻鍋。他一向是個內斂的男人，實在是幾個月的牢獄夥食太寡淡了。每次看到餐盤裏的蘿卜白菜加清湯，他滿腦子都是入獄前大嚼野豬腿的快活日子。
“過來，坐我對麵。”塔姆盛情邀請。
這時格雷福斯有些警覺了。塔姆的本質是個惡魔，一個惡魔的好意就像是甜美的毒藥，也許這一餐的盛情要用我的靈魂來償付。他暗暗記道，坐在塔姆麵前，卻沒有動手去揀鍋裏頭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