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突然之間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
他的臉色沒有任何血色,身子搖搖晃晃的。手腳冰冷而又麻木,那麼多的悔恨,不甘,心痛啃噬著他……
龍符月膽顫心驚地看著他,早已哭的如同個淚人。
是自己連累大師兄了!
有那麼一刹,她甚至希望被拋下去的是自己,而不是花惜月……
她好恨,自己枉為女媧族的聖女,竟然連保護自己的力量都沒有,出了危險還總要等人救……
她知道大師兄雖然救了她,但卻是想和惜月一起死的。
惜月,惜月,其實大師兄已經愛上你了,你為什麼要放手呢……
都怪那個竺顏,那個女妖怪!
龍符月恨恨地掃了一眼周圍,那個竺顏也不見了,似乎就是隨著花惜月一起失蹤的,誰也不知道她去了何方……
“放開我!”迦若聲音沉靜,沒有絲毫波瀾。
鳳千羽一雙大海的眸子裏翻湧著複雜的情緒,原本深藍色的眼眸此刻竟然有些暗紅,充滿了嗜血的味道。
那個該死的怪物!居然用這麼一招,他會報仇的!
沒有人可以傷害他的人,無論她是人是神,是妖是怪!他都會讓她付出代價!
聽到迦若的話,不用看他臉色,也知道他想做什麼。
心中刺痛的難以忍受。
他天性涼薄,又見慣了生死,對花惜月並沒有多深的感情,花惜月墜落而死他也很傷心,卻是替迦若傷心。他知道花惜月的死對迦若來說意味著什麼,那幾乎就是毀滅性的打擊。
平素越是對感情冷淡的人,一旦動了情,那是絲毫也不亞於普通人,也或許比普通人還要猛烈些。
師兄他對花惜月的感情,隻怕比自己對龍符月的感情一樣深吧?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是龍符月掉下去,自己會如何?
隻怕也會隨她去吧?
他現在十分明了迦若的感受,所以,他更不可能放開他,任由他去做傻事!
“鳳千羽,你放開我!無論怎樣,我要下去看看她!你困得住我一時,困不住一世!”
迦若墨黑的眼眸一片決絕,似是風暴來臨前的大海,洶湧著波濤。
此時那個竺顏已不知去了哪裏,四周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鳳千羽歎了口氣:“你倆個在這裏等著。我下去看看。”
看了龍符月一眼,便就身上佩劍解下,又把迦若身上的傳音符拿出來放在龍符月手心裏:“你看著大師兄,有什麼危險喚我一聲,我下去一下立即就上來。”
龍符月點了點頭,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她似乎成熟了不少,隻說了一句:“一切小心!”
鳳千羽點了點頭,留他倆個在這裏,他其實也不很放心,但如果自己不下去看一看,隻怕迦若不會死心的。
又迅疾地在周圍查看了一圈,確認沒有什麼異常,這才攀著山岩遊魚一般滑了下去……
龍符月緊張的一顆心噗噗亂跳,眼見著他身子也沒入濃霧之中,看不到影子。
她手持寶劍,站在迦若身側,心裏隻有一個主意,她這次一定要保護好大師兄,決不能讓他出事。
迦若微微閉了眸子,一句話也不再說,卻暗暗運內力衝擊被點的穴道。但鳳千羽的點穴手法極為古怪,他一時半晌竟然解不開……
龍符月心驚肉跳地看著他,珍珠似的貝齒咬緊了口唇,見他原本蒼白的臉微微泛起一絲嫣紅,便知道他正在運功解穴……
那解開穴之後呢?他如果再要尋死,自己隻怕也攔不住吧?
龍符月不敢再想下去,隻盼望在他衝開穴道之前,鳳千羽能夠回來。
隻要有他在,大師兄想死也死不成的……
時間過的異常緩慢。
一刻鍾過去了,兩刻鍾又過去了。
半個時辰又過去了……
懸崖下卻依舊沒有半絲動靜。
龍符月幾乎是度妙如年,不時地跑到懸崖邊沿去看看。
卻隻看到蒸騰的雲氣和下麵隱約的暗紅的熔岩……
大羽毛輕功那麼好,不會失手的,一定不會,他查看完了很快就能上來,一定的。
嗯,也說不定惜月大難不死,隻是受了輕傷,大羽毛要把她帶上來呢,那樣也很耗時間的,我要有耐心,不能再讓大羽毛為我擔心了……
她好幾次想拿出那個傳音符問問他怎麼樣。又怕他正在攀爬的過程中,不能分神……
她患得患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迦若身邊待不了片刻,便就跑過去看一看……
隻希望能看到那個白色的身影。
好在,鳳千羽雖然沒有上來,但也沒再來其他的敵人。
又小半個時辰過去了。
龍符月又跑到懸崖邊上看,依舊是失望,正想回來。
敏銳的第六感告訴她,不對勁!
她猛地掉轉身子,就看到迦若手微微動了一下。
糟了!大師兄把穴道衝開了!
她一下子就衝了過去,她也懂一些點穴的法門,二話不說,又想點迦若的大穴。
她剛剛抬起手,手腕便被迦若抓住!
龍符月暗叫不好,大急之下,手腕下死力一轉一側。
如被別人這麼抓住,她打死也掙脫不了。
但她完全是豁出去的架勢,根本不管手腕會不會就此折斷。
迦若畢竟心疼她,不忍傷她,一愣神的功夫,便被她如遊魚般脫逃出去。
饒是如此,她的手腕也是火辣辣地疼痛。
她卻顧不得這些,寶劍一橫,擋在迦若麵前:“大師兄,你如果想要尋死,那就先殺了我!”
迦若麵色一變,深潭般黝黑的眸子有一絲掙紮:“讓開!”
龍符月慘然一笑:“大師兄,你是因為救我才會……我心裏現在可是內疚死啦,也不想活了!你前腳跳下去,我後腳就會跟著你跳下去!要死大家一起死,要活大家一起活!”
“你!”迦若身子微微發抖,看著龍符月。
龍符月緊咬住唇瓣,一縷血絲順著嘴角流下,她也根本顧不得去擦,小臉上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架勢。
知道她此刻是說的出做的到,心中一片慘然。
龍符月是他的責任,也是他最最心疼的師妹,怎麼可能讓她陪自己死?她如果死了,隻怕鳳千羽也活不成了吧?
他墨黑的眸子複雜變幻,忽有光芒一閃,上前一步。
龍符月連忙後退一步,她聰明絕頂,自然知道迦若要幹什麼,叫道:“大師兄,你就算製住我,點我穴道也沒用的,你隻要一死,我穴道解開立即就自殺,跳崖,抹脖子,上吊……什麼方便我選擇什麼。與其活著內疚,不如我也死了,陪你們痛快!”
碰到龍符月這樣胡攪蠻纏的主,就算是一心尋死的迦若也頭疼起來。
沉吟未決。
龍符月見他似有活動的意思,趕緊趁熱打鐵:“大師兄,我如果死了,大羽毛也活不成的,我們好歹也算是你的親人,你忍心讓我們陪葬?還有,大羽毛這麼長時間還沒回來,說不定是有什麼發現,也或許惜月還沒死呢?你如果死了豈不是冤枉死了?還是等大羽毛上來再說好不好?”
她口才便給,一番話說的頭頭是道。
迦若心中一動,死寂的心似乎又升起一絲的希望。
可是可能嗎?
這懸崖下可是能焚毀一切的岩漿啊,她那麼直直掉下去怎麼會有活路?
他微微閉了閉眼睛,姑且抱這麼一點希望吧。
反正龍符月不可能待在他身邊一輩子,他要想尋死有的是機會……
心疼的幾乎沒有知覺,他就這麼站立在風中,身影一片蕭瑟。
兩個人正在僵持,忽聽遠處幾聲高呼:“姐姐,姐姐!”
迦若脊背微微一僵:“花嬌龍!”
一團雪白的東西自密林中竄出來,如一陣風一般飆到了懸崖上。
兩隻眼睛睜的圓溜溜的,看看麵如死灰的迦若,再看看一臉緊張的龍符月:“小主人,你們也在這裏?看到我姐姐沒有?”
一麵說著,一麵用尖尖的小鼻子使勁地嗅著:“咦,這裏有我姐姐的氣味,她人呢?”
迦若臉色雪白,幾乎說不出話。
龍符月心裏一痛,同時麵上又一片火辣辣的。看著滿臉急切的小狐狸,愧疚鋪天蓋地而來。
“你姐姐……惜月她,她在這裏掉……掉下去了……”真相是殘酷的。但是卻不能不說出。
“掉崖?”小狐狸居然鬆了一口氣:“掉崖沒關係,我姐姐可是跳崖的高手,在我們青丘的時候,那麼深的懸崖她都敢跳,毫發無損的再上來……”
一邊說,一邊漫不經心地跑到懸崖邊沿向下一瞧。
忽然倒退一步,圓圓的狐狸眼中是極度的恐懼:“岩漿!老天,這裏居然是個活火山嗎?!”
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嗚嗚,我姐姐這麼掉下去,不死也要脫層皮了!她最愛美的,這次隻怕她那一身引以為傲的粉紅的狐狸毛也要被烤焦了……”
龍符月目瞪口呆之餘看著小狐狸:“花嬌龍,你居然在擔心這個!你就不擔心你姐姐她……她會……”
“她會什麼?”小狐狸瞟了龍符月一眼:“你是說她會死?”
龍符月小心地點了點頭:“畢竟下麵是岩漿是不是?萬一她……”
一麵說著一麵悄悄擋在花嬌龍麵前,唯恐它也會尋短見,一個迦若他就吃不消了,再添上個小狐狸,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狐狸卻把頭搖的像撥浪鼓相似:“不會的。不會的。我姐姐沒死……”
沒死?!龍符月跳了起來。
雖然她那樣勸迦若,但到底心裏很沒底。
聽花嬌龍這樣說,她頓時來了精神,一把抓住了花嬌龍的尾巴,就把它提了起來:“你怎麼知道你姐姐沒死?快說,快說!”
迦若也身子一震,死寂絕望的眼眸中有希望的光芒湧現,緊緊盯著小狐狸。
小狐狸大叫:“不要抓我尾巴!”拚命一掙,掙下地來,遠遠地避開了這個暴力女。
一搖腦袋,不屑地道:“這有什麼難的?我們是親姐弟啊。她有沒有生命危險我自然清楚的很。我們青丘狐族都有感應的……”
這句話聲音不算大,卻像甘泉一樣滋潤了迦若幹涸的心田。
一向沉著冷靜的他居然一把抓過了它:“那你說,她現在怎麼樣?在哪裏?”
他的聲音已有些發抖,抓的小狐狸的毛生疼。
小狐狸掙了一掙,卻掙不脫迦若的掌握。
它欲哭無淚,咋迦若也這麼暴力了呢?居然虐待它這個小狐狸!
它忍不住尖嘯起來:“喂,喂,我也隻是感應到她沒死而已,怎麼知道她在哪裏?我也在找她呢。放開我,放開我!哼,你都不喜歡姐姐,這麼緊張她做什麼?”
小狐狸其實還是有些怨氣的,替姐姐鳴不平。忍不住就刺了迦若一句。
迦若卻像是根本沒聽到,他一步邁到懸崖邊沿。
龍符月嚇了一跳,拚命扯他袖子:“你幹什麼?”
迦若拂開她的手:“放心,我不會尋死,我下去看看。”
下去?龍符月低頭看了看極深處那翻騰的岩漿。
大羽毛怎麼還不回來?他是不是真發現什麼了?
她再也忍不住,拿出那個傳音符,低喊:“大羽毛,大羽毛。”
傳音符靜靜躺在她的掌心,毫無反應。
這下,她大急起來。
大羽毛不會不理她的,那他到底碰到了什麼?
忽然想起那個詭異的對手竺顏,她身子微微一顫:“那個該死的妖精不會也下去了吧?!”
再也沉不住氣,眼巴巴地看著迦若:“大師兄,我也要下去!”
迦若微微皺了皺眉,這懸崖壁立萬仞,上麵連顆雜草都沒有,極難攀援,他自己要想下去也得小心再小心,如再帶上龍符月……
“乖,你在上麵等著,我下去看看就回來。”
龍符月咬了咬嘴唇:“如果你們都不在,那妒神再回來怎麼辦?她說不定會直接把我扔下去的!”
見迦若似乎有些動心,她接著道:“你即便不帶我,我也可以自己下去,我也是有些輕功的,師父當年讓我爬過不少懸崖峭壁,想必這個也不在話下,也就是慢了一些而已。”
就這一句話,讓迦若頭疼起來,是啊,她不能再出事了,要不然,他剛才的選擇便也就沒有了意義。
“好!我帶你下去!”他隻好這樣決定。
小狐狸叫道:“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