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如天人的容貌,眼梢微微上挑,一對波光瀲灩的桃花眼微眯著,唇角掛著吊兒郎當的微笑。
此刻的他一身白衣,袖角和下擺暗銀與暗金閃線相互交織勾勒出複雜的龍紋,白玉腰帶,領口高束,猶若高山遺仙。高貴中更多了幾份出塵。
整個人慵懶而適意,軒軒韶舉,卓卓朗朗。又帶著一種強烈的人間帝王之氣。
龍符月一聲歡呼:“大羽毛!”撲了過去。
鳳千羽剛才隻顧著破解結界,並沒有聽到龍符月後來這一番話,擊破結界後,正好聽到女媧王這最後一句。便霸氣地接了一下口。
見龍符月叫了他這一聲,朝他撲過來,他一顆沉到地底的心瞬間回歸了原位,比三伏天吃了個冰鎮西瓜還要痛快。
長臂一伸,便把龍符月摟在懷裏,旁如無人點了一下她的俏鼻:“笨蛋,居然剛剛忘了我,看我回去怎麼罰你?!”
又抬頭不善地瞄了目瞪口呆的女媧王一眼:“老子看你們被封印了這麼多年,一時好心,才把我家符月借給這變態祭師解開你們的封印,沒想到你們不但不知道感恩,居然還要把朕的老婆嫁給別人,這知恩圖報也不是這樣的報法,老子怒了!”
女媧王一愣,總算自他機關槍似的一番話中聽明白了一些意思,不由大怒,
這小子自稱朕,應該是人間的帝王嘍,
哼,人間的帝王有什麼了不起?他們可是神的後裔女媧族人!
他白玉杖一頓,杖頂的兩條白蛇電閃而出,向著鳳千羽攻擊過去!
鳳千羽卻早有防備,抱著龍符月滴溜溜一閃,那兩條白蛇就撲了個空,白光一閃,他的橫霜劍斜掠而上,將那兩條白蛇斬為兩段。
因為這密林詭異無比,臨進來時,迦若在每個人的兵器上都塗有斬妖除魔的符咒,所以這兩條白蛇雖然已經是冥蛇,被鳳千羽一劍削過,頓時化成了兩團青煙,隨風消散了。
女媧王一呆,他實在沒想到他這一怒出手,不但沒把這普通的人類怎麼樣,倒毀了跟了他數百年的兵器,不由又驚又怒:“你,你好大的膽子!”
鳳千羽因為不忿他剛一出來,便給龍符月找婆家,更何況這女媧王僅僅是風洛兒的父親,卻不是龍符月的。
所以他說話也很不客氣:“朕的膽子一向不小。哼,居然慫恿我的皇後出牆!如不是看在你是符月前世父親份上,憑這一條,朕也饒不過你。”
女媧王何時受過這氣,尤其是他最看不起的人類的氣,一頓白玉杖:“反了!反了!”
白玉杖迎空劃動,畫了無數個符咒,喝了一聲‘疾!’向著鳳千羽就飛了過來。
鳳千羽寶劍略一揮舞,如同白虹,那些符咒被他絞了個粉碎,再也成不了型。
女媧王呆住,不可置信地睜大眼,這個人類居然能破解女媧族的巫術?
軒轅夜離在一旁歎了一口氣:“陛下,你現在是冥靈的身子,巫術那可是大打折扣……”
有一句話不忍當麵說出:“豈直是大打折扣,簡直就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女媧王頹然,看了一眼窩在鳳千羽身邊的龍符月,氣更不打一處來:“洛兒,過來!”
龍符月看了看鳳千羽,鳳千羽緊了緊放在她腰間的手,似笑非笑地道:“丫頭,你如敢過去就試試看。”
龍符月大感頭疼,一邊是前世的父親,一邊是今世的親親老公,他們一見麵就這麼針尖對麥芒的,倒真讓她為難。
鳳千羽淡淡地道:“符月,人不知轉世投胎多少世,如果每一世的父親都來幹涉你的姻緣,那你幹脆誰也別嫁了!你現在可是龍符月,不是風洛兒。風洛兒早死了!”
龍符月身子微微一震。
因為風洛兒是滿含遺憾去世,臨死時怨念很重,執念太強。
所以她剛一恢複風洛兒回憶的時候,完全被控製了情緒。
以為自己就是風洛兒。
及她將女媧族人全部救好,死前的遺憾終於得到彌補,執念消失,龍符月的精神便開始抬頭。
等女媧王說出要替她和夜離完婚,她終於完全恢複了龍符月的記憶,大聲反對。
她原本就是現代人,觀念新潮,在她的理念中,就算是今世的親生父親也不能幹涉她的婚姻自由,更何況是前世的父親?
所以她歉意地看了女媧王一眼:“陛下,風洛兒已經死了,我現在是龍符月,大羽毛的妻子,天旋國的皇後。”
女媧王沒想到會弄成這麼個局麵,看了看軒轅夜離,軒轅夜離神色冷漠,眼神卻有些迷離,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花惜月緊緊盯著他,隻盼他能和龍符月一樣,恢複迦若的記憶。
哪怕就看自己一眼也好。
但是,她失望了,自她進來後,軒轅夜離連看也不看她。
生像沒她這個人……
顯然她的迦若是真正消失了!
心中的苦痛像海似的洶湧,小臉煞白,扶住旁邊的一根柱子,一言不發。
女媧王又看了看花惜月和花嬌龍,微微皺了皺眉。
這塊地是女媧族的聖地,進來個人類還勉強能說的過去,什麼時候狐妖也堂而皇之地進來了?!
白玉杖一指花惜月:“一個小小的狐妖也敢擅闖我女媧聖地,夜離,把它兩個趕出去!”
花惜月還沒說話,花嬌龍就尖嘯起來:“什麼是小小的狐妖?!我們是狐仙!狐仙你懂不懂?!女媧部族,女媧部族有什麼了不起?不也是人?不過就是比普通人多活那麼幾百年而已,又不是仙,你神氣個屁!”
小狐狸本來就是個炮仗脾氣,一點就著,聽女媧族長如此瞧不起它,它徹底暴走了!
花惜月卻眼望著軒轅夜離,一言不發。
軒轅夜離終於瞧了她一眼,這一眼卻冷漠如冰,沒有絲毫感情。
花惜月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一顆心沉到了地底。
女媧王聽到小狐狸的尖嘯,卻徹底怒了,
女媧族當年全盛的時候,所有的人類以及其他的成仙成妖的物種對待女媧族幾乎都是頂禮膜拜的。
卻沒想到,今天他的威嚴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了挑戰,先有鳳千羽不敬在前,又有小狐狸尖嘯在後。饒是他素來沉著冷靜,這時也忍不住要發飆了!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力量根本對付不了小狐狸這兩個‘妖孽’。
便看向夜離:“夜離,你就這麼看著兩個妖孽在這裏橫行?”
軒轅夜離看了花惜月和花嬌龍一眼,淡淡地道:“請二位出去吧,此地不是你等能來的地方。”
花惜月後退一步,臉色雪白。
迦若,迦若,什麼是我等?這是你的真心話嗎?原來在你的內心深處,也是瞧不起我們狐族的……
你怎麼能就這麼消失?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心像被什麼割裂,淅淅瀝瀝流出血來。嘴唇顫抖著,想說點什麼,卻說不出來。
小狐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迦若,連你也瞧不起我們?!什麼是‘我等’?你的這條命還是我姐姐救的呢!如沒有我姐姐用狐火壓製你的屍毒,你早就見閻王去了!還能跑到這裏來解女媧族的封印?”
又瞪了女媧王一眼:“臭老頭,如果不是我姐姐,你還在這些破花裏貓著呢!怎麼能出來?你不但不感激我們,還說出這麼狼心狗肺的話,恩將仇報啊你!”
女媧王被小狐狸一番搶白,一張臉有些發紅,看著軒轅夜離道:“夜離,是怎麼回事?”
軒轅夜離歎了口氣道:“陛下,臣使用了這個禁術,有違上天好生之德,所以軒轅一脈的祭師受到了天罰,得了一種奇怪的病,必須靠吸收屍毒來壓製體內的劇毒,而吸入的屍毒越多,他身上的毒素就會越多,發作也會越來越頻繁,最後便會血液凝固而死……臣在凡世投胎的這個身子,正是軒轅一脈的傳人,所以他也得了這種病……”
看了花惜月一眼,眸中神色有些複雜:“臣的這個身子後來幸虧這位姑娘用狐火將毒素控製住……”
女媧王愣了一愣,這才弄明白原委,歎了口氣道:“即是你的恩人,那就勉為其難讓她留下罷……”
他一句話尚沒有落地,花惜月便冷冷地道:“你以為我好喜歡你這個地方嗎?!如不是因為迦若,你請我來我也不會來!”
又轉頭看了看軒轅夜離:“夜離祭師,我知道迦若還在你的體內,你讓他出來,我和他說幾句話!”
軒轅夜離眉毛一挑,看了她一眼,嘴角有極複雜的笑意,眼底深處卻有刀鋒般的鋒芒閃過。淡淡地道:“惜月,我和迦若現在本為一體,他即是我,我即是他。他並沒有被關起來。你想說什麼?我聽著。”
花惜月後退一步,搖搖頭:“不對!你不是他!他對我不會這麼無情!”
軒轅夜離歎了口氣,慢慢地道:“我知道是你一直用狐火控製我身體裏的毒,也知道你為我取來血曇花,還知道你去了琉璃宮,差點和狼妖成親……”
花惜月麵孔雪白,不相信地看著他,迦若的一切他都記得!他竟然全都知道!這麼說,他果然是迦若了?
她連連後退,拚命搖頭:“不要說了,你不要說了!”
軒轅夜離眸子裏閃過一抹歉然,果然住了口,歎息了一聲道:“你看,這些事情我全記得,我知道你對我恩重如山,但是恩情不是愛,你的恩情我以後會想法報答,但請你以後不要再糾纏我了,你是妖,我是人,本就不應該有太多牽連的……”
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的神情有些詭異,嘴唇竟有微微有些顫抖,眼皮也跳個不休。他的左手似想抬起來捂住自個的嘴巴,但右手卻把他死死壓製下去……
他這一番話如同一把把刀子,直插花惜月的心房。
疼,說不出的疼,失望,絕望,排山倒海般將她淹沒!
原來迦若是如此想的!現在借夜離的口終於說了出來。
哈哈,原來他和自己之間就隻有恩情嗎?
原來他是因為自己對他的恩情才對自己好。
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以為他對自己總算動了心,卻原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難道自己真拿這恩情鎖他一輩子?
龍符月再也忍不住,在旁邊叫道:“你現在真是大師兄?”
軒轅夜離看了她一眼,眼神甚是複雜,卻點了點頭:“符月,不錯,是我。”
龍符月搖搖頭:“不對,你根本不是大師兄!大師兄應該愛上了惜月,要不然也不會在她曆天劫的時候拚命救她,還為她被天雷劈傷了腿,又為了她跋涉萬裏來尋找我,讓我救她!大師兄,我直到現在也忘不了你當時的樣子,你渾身是傷,憔悴的不成人形。我從來沒見過那樣衣冠不整,那樣狼狽的大師兄!你自己也受了傷,卻拚命求我先救她,她昏迷不醒,你幾日幾夜的守護她……可你現在卻這麼說,你一定不是大師兄,是夜離!”
龍符月所說的這些,花惜月都是不知道的。聽到這裏,她的眼睛裏又有希望的光芒在閃爍。
原來,迦若也會這麼拚命的救自己嗎?
這麼說,他是愛我的,是愛我的……
瀕臨絕望的心又開始跳動,緊緊盯著軒轅夜離,隻盼他說出自己是夜離,不是迦若……
軒轅夜離卻微微笑了起來,笑容裏卻有說不出的殘酷意味:“符月,你誤會了。我救惜月完全是為了報答她的恩情,並沒有其他因素在裏麵。你知道的,我一向是個守諾的人,根本不想欠任何人的恩情……”
又看了龍符月一眼:“你懷疑我是夜離?可是我卻記得我和你的一切事情,在南疆我們初次相遇,然後在沙漠中我又驅趕狼群救了你,你被鳳千羽傷心,中了忘情蠱失憶,是我帶了你離開,去了開陽國,後來鳳千羽尋來,我和他還打了一架,而你這個丫頭忽然闖進我們的圈子,如果不是鳳千羽舍命救你,你就喪生在兩大高手的夾擊之下了……”
他看到龍符月的小臉越來越白,歎了一口氣:“你瞧,這一切一切的事情我全都記得。這些可是你和我一起經曆過的。小丫頭,你還說我不是迦若?”
龍符月頹然地倚在鳳千羽身上,搖搖頭:“怎麼可能?不對,有些不對……”
她心裏隻隱隱覺得哪裏很不對勁,可一時又說不出來。
鳳千羽把她攬在身邊,看著她的眼睛:“符月,風洛兒的記憶你是不是全都知道?”
龍符月點了點頭,不明白他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鳳千羽笑了一笑,一雙魅惑的眼睛微眯:“那你說你是龍符月,還是風洛兒?”
龍符月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我當然是龍符月了,風洛兒隻是我的前世而已。”
鳳千羽指點了一下她的鼻尖:“你是龍符月,卻擁有風洛兒的回憶。那他是軒轅夜離,那擁有迦若的回憶也絲毫不奇怪的……”
他這一番話幾乎要把龍符月給繞暈了,反應了好半晌,才明白過來。跳了起來,道:“對啊,那說明他雖然擁有迦若的回憶,可是,他依舊是軒轅夜離!不是大師兄!”
鳳千羽笑的像隻狐狸,摸了摸她的腦袋:“嗯,嗯,你這小腦袋瓜總算轉過圈來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花惜月也差不多明白過來,睜圓了一雙紫眸,瞪視著軒轅夜離:“你,你為什麼要冒充迦若?你讓他出來,讓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