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從家裏出來時,太陽已經高高升起。夏日的驕陽一露頭就把人的頭皮曬得麻麻的,渾身像是被火烤著似的很不舒服。丁香先到鋪麵上買了幾張白紙幾張黃紙,又到對麵的三官廟找老和尚要了一小瓶墨汁,然後頂著驕陽向家走去。
從三官廟回家要經過一個斜坡,丁香正一手拿著采買的東西,一手在眉前遮著溽熱的陽光快步向家走著,忽然看見河套裏走來一個挎著籃子的中年婦女,丁香一眼就認出了,這不是隨家溝自己家先前的鄰居二混嬸嗎?
“吆,二混嬸,你咋來了?”丁香一見驚喜地急忙打招呼。
二混嬸一見丁香也十分驚訝:“哎呀,這不是丁香嗎?嘖嘖嘖,真是女大十八變,你要是不說話,嬸都怕是認不出來你了……”
“嬸,你來幹啥來了?金兒溝有你家的親戚嗎?”稍微寒暄了幾句,丁香問道。
“嗨,看來你還不知道,你柳葉姐先前的男人不是得病死了嗎?婆家的妯娌們欺負她孤兒寡母沒人做主,成天擠兌她,我一看她在那個家也待不下去了,就讓她改嫁到這兒來了......”二混嬸表情複雜地說道。
“奧,原來是這樣,那又嫁的男人是金兒溝的誰呀?看看我認識不?”丁香頓了頓,接著問道。
“他叫宋興,在狼街疙瘩底下住。”二混嬸回答。
丁香一聽,急忙說道:“奧,宋興我知道,人挺仗義的……不過歲數好像比柳葉姐大不少吧?“
“歲數大9歲,是不少,家境也不算好,但人是個好人,對你柳葉姐挺好的“二混嬸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咱們莊戶人就找個實誠人,歲數大就大點,還懂得心疼人呢,何況你柳葉姐還帶著兩個孩子……”
“嬸說得對。“丁香點頭讚同道。
稍微停頓了一下,二混嬸關心地問丁香道:“孩子,過這來有五年多了吧,主家對你還好嗎?“
“還好,家裏人都挺善的,就是,就是……”
“就是什麼?”看到丁香囁嚅著,二混嬸問道。
“就是公爹愛賭錢,把家業都輸光了,現在日子大不如前了……”說到這兒,丁香的眼淚不由得在眼眶打轉。
“奧,這個事我聽女婿宋興說了,都是那幾個賭鬼給引誘的,要不好端端一個家咋弄成這樣呢?”二嬸氣憤地說道。
頓了頓二混嬸又接著說道:“香香,聽二嬸的,實在不行就還回隨家溝得了,反正娘家又不缺你那口吃的!”
丁香輕輕搖了搖頭:“二嬸,我既然給了李家,就是李家的人,死了也是李家的鬼,咋能見著難就躲到一邊去呢?”
二混嬸被丁香的話感動了,隻見她輕輕抹著湧出眼角的淚花兒說:“唉,真是個好閨女!”
過了一會兒,丁香又問二混嬸說:“二嬸,最近你見我爹沒有?我爹他身體好嗎?”
“奧,見了,前天我在麻湖坑洗衣服,還見他到石峽溝馱水去呢,不過看上去身體不是太好。“
“什麼?我爹他病了?“聽了二審的話,丁香急急地問。
“他自己的病倒不打緊,主要是你那個後娘杏花,聽說是得了一種怪病,就是身上長瘡腐爛,找了好多郎中看也看不好,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過路的先生給看好了,可她不忌嘴,不該吃的亂吃,不該做的亂做,不久就又犯了,如今不但身上長瘡流膿,而且精神還有了問題,整天瞎說亂道的,害得你爹顧得了裏顧不了外,顧得了東顧不了西,身體能吃得消嗎?“二混嬸同情地對丁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