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2 / 3)

劉非雖知她對自己鍾情,但不料也竟爾甘心為自己棄富貴如糞土,一往情深如斯。低下頭去,看見她蒼白憔悴的臉上情意盈盈,眼波流動,說不盡的嬌柔嫵媚。劉非心中一蕩,情不自禁地說道:“等你身子大好了,咱倆就到沒有人的地方,騎馬打獵,放牧牛羊,遠離江湖,再也不幹這刀口子上過日子的營生了。”秦瑟輕輕地道:“我和你一塊兒,在沒有人的地方,放馬牧羊,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那多好啊……”

兩人情意綿綿間,忽聽前麵一人朗聲道:“大小姐,末將在此恭候多時。”又見“怦怦”兩聲,兩枚火焰彈發射升空,山後轉出百餘唐軍兵將,人人彎弓搭箭,蓄勢待發。當先一名紅袍將軍躬身說道:“末將奉大元帥之命,前來恭迎大小姐回府。”卻是雲中都護府都護楊召忠。

劉非大驚,深知楊召忠本事,自已如若單槍匹馬與他相鬥,即便對方手上有幾百人馬,也不懼他。但此時懷裏抱著個重傷的秦瑟,卻萬萬不是他的對手。正憂急間,秦瑟掙紮著抬起頭來,問道:“你們想幹什麼?”楊召忠道:“大小姐身上有傷,大元帥甚是擔心,吩咐末將,在此迎候小姐。”秦瑟知道必是劉才德以信鴿傳訊,通知了父親,是以派出楊召忠率兵迎頭截住。

秦瑟道:“我爹爹在哪兒?”楊召忠道:“大元帥就在山腳下相候,急欲瞧大小姐傷勢。”秦瑟一瞥眼間,見到自已部屬甘世雄以及周萬嶺、趙千山、李九穀和陸七峰諸人都在列中,她眼望著諸部屬,說道:“你們幫不幫我?”甘世雄道:“大小姐,大元帥隻要大小姐回府療傷,決無他意。”周萬嶺點點頭,說道:“我們幾個商量過了,大小姐身受重傷,非同常可,必須迎回府中救治,決不能任大小姐顛沛流離於山野之間,延誤療傷。”秦瑟道:“本小姐所患傷病,非劉公子不能治愈,你們要攔我,就是要我死……”

劉非情知多說無益,大踏步往前闖去,喝道:“讓開,擋我者死!”楊召忠挺了金槍,大喝:“逆賊,放下大小姐!”當胸刺到,劉非左手抱了秦瑟,右手拔出長劍,蕩開槍頭,回劍攻他下盤,楊召忠毫不示弱,兩人纏鬥在一起。

劉非抱著秦瑟,本要落下風,不料楊召忠忌憚傷了秦瑟,出槍之際始終患得患失,不免投鼠忌器,反倒被劉非牽住手腳,這樣一來,登時險象環生,難以招架。甘世雄等人見勢不妙,忙加入戰團,劉非以一敵多,漸漸難支。

這時忽聽得有人大聲呼喝:“大元帥駕到!”十餘騎兵擁簇著大元帥秦懷玉馳來。秦懷玉馳到近處,離鞍下馬,喝道:“且住!”眾人罷手回視,秦懷玉皺了眉頭,道:“瑟兒,你怎如此胡鬧?”秦瑟喘了喘氣,強忍傷痛,說道:“爹爹,他們欺侮女兒,你管也不管?”秦懷玉打量了秦瑟,見她傷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疼惜愛女,顫聲道:“你傷勢怎樣了,讓爹爹瞧瞧。”秦瑟道:“女兒中了敵人暗算,身受重傷,生命垂危,若不是這位劉公子,女兒怕再也見不到爹爹了。”

楊召忠將嘴湊到秦懷玉耳邊,低聲道:“大元帥,那便是白駝山寨的反賊劉非。”秦懷玉久聞劉非之名,當下一揮手,眾兵將又一擁而上,將劉非團團圍住。秦懷玉道:“劉寨主,你是武林中有名的豪傑,如此欺侮小女,非英雄所為,你快快將小女放下罷,你所犯罪責,老夫既往不咎,自去便是。”劉非心想:“瑟兒傷勢太重,隨我如此來回奔波,隻恐難以等到尋得雪參便已逝去,既已與其父其遇,還是由她隨父而去,由府中名醫調治,再調動軍中好手,前去尋參,於她身體有益。”便道:“瑟兒,你重傷在身,與我長途跋涉,大是不宜。令尊要接你回去,你便隨了他們去吧。咱們就此別過,我若尋得到雪參,當設法通知令尊。”

秦瑟知道倘若就此一別,今後勢必再難見他,再者她知道父親性格,劉非落入他手中,焉能有命?急忙道:“你若撇下我,我便不活了。”轉頭對秦懷玉道:“爹爹,劉公子有恩於女兒,豈能說是欺侮?女兒的傷病,劉公子自會救治,你就放女兒走罷,女兒身子大好之後,再同他來叩見爹爹。”秦懷玉聽她語言之中,竟對此人心生戀情,要委身下嫁,此人乃朝庭通緝重犯,如何能讓女兒隨他而去?說道:“瑟兒,你的病情,既然此人能救治,那就再好不過,今日暫且同爹爹回去,在府中靜養,一則好生治療,二則爹爹跟他交個朋友,豈不是好?”

秦瑟聽他這話說得好聽,實則是緩兵之計,劉非一旦落入他手中,焉有命在?一時三刻便處死了。於是說道:“爹爹,女兒不孝,已與劉公子私定終身,結成夫婦。您放女兒去吧,倘若您硬加逼迫,女兒馬上死在你麵前。”手一伸,從劉非腰間拔出一柄短刀,對準自己的胸口,道:“爹爹,您不依女兒,女兒隻有死路一條了。”秦懷玉嚇得吹胡子瞪眼睛,後退了兩步,滿麵都冷汗,顫聲道:“不可……不可以魯莽胡來。”頓了一會兒,又道:“瑟兒,你可要想清楚,你跟了這反賊去,從此不再是我秦懷玉的女兒了。”

秦瑟柔腸百轉,原也舍不得離父親而去,想起平日裏父親的痛惜愛護,心有如刀割,但一想到如果自己一遲疑,登時便送了劉非性命眼下隻有先救情郎,以後再設法求得父親涼解,便道:“爹爹,都是女兒不好,您就當沒生過我這個女兒罷……您放過女兒,女兒下輩子當牛當牛,再來報答您。”

秦懷玉素知她性格剛毅,如果威逼太緊,真會刺胸自殺,不由深悔平日溺愛太深,放縱她在江湖上行走,以致做出這等事來。他長歎一聲,老淚橫流,哽咽道:“瑟兒,你的傷真的不礙事麼?”秦瑟點點頭,卻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續道:“你要多保重,爹爹就此去了……你一切須得小心。”秦瑟又點點頭,看著父親緩緩轉過身去,楊召忠等部屬放下刀劍,隨他而去,甘世雄等舊部屬回身來,到她麵前,朝她一一作揖,戀戀不舍地轉身而去。秦懷玉走得十幾步,突然回過身來,遠望著她,說道:“瑟兒,你身上帶著銀兩麼?”秦瑟含淚點點頭。秦懷玉對楊召忠道:“你牽兩匹好馬留給他們,給他們留些盤纏。”楊召忠答應了,將一袋銀兩放至馬鞍上,將馬牽到劉非身旁,方才簇擁著秦懷玉下山去。過不多時,眾人走得幹幹淨淨,隻剩下劉非和秦瑟兩人。

劉非見到一場大難被她消彌於無形,心中不知是喜歡,還是難受。心想她為了自己一個山野小子,竟舍棄榮華富貴如敝屣,忍痛撕破了父女情麵,今日一別,恐怕今生再難回頭……正怔怔出神間,驀地覺得懷中的秦瑟身子一顫,腦袋垂了下來,一頭秀發披在他肩上,一動也不動了。劉非大驚,大叫:“瑟兒,瑟兒。”伸手搭她脈搏,脈搏跳動雖然微弱,但呼吸如常。心想方才這場對恃,牽動傷口,耗費心神太多,以致心力交瘁,虛脫昏迷。他心中疼惜,打開藥囊,喂了她幾參湯,但她隻喝得三口,便盡數嘔了出來,滿帶鮮血。

劉非甚是憂急,心想她腹中吐血,定是牽動了傷口,顧不得男女禁忌,伸手便解開她胸衣,卻見她悠然醒來,滿臉紅暈,羞不可言。劉非轉過臉去,將她胸口陳藥取出,淋淋漓漓地沾滿了鮮紅的血。他從背包中取出新藥,盡數敷在她胸口。秦瑟羞紅了雙頰,傷口又感劇痛,登時又暈了過去。劉非替她扣好衣衫,取過藥囊,又喂了她幾口參湯,這回她不再嘔出,心中一喜,又喂她幾口,再搭她脈搏,覺得脈搏跳動略為增強,呼吸也更順暢了些,這才抱起她,翻上馬背,徑向雪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