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獨自走到營地的喧囂之外,正前方水冷如冰的溪流緩緩奔湧,寵獸在一棵形體扭曲的老橡樹旁等待主人,它拍動著火紅的翅膀站起來。她快步走上前,撫摸著魔龍的脖子,它睜大亮紅如炭的眼睛盯著她,目光冷峻而深邃。
一聲長吟打破深沉寂靜,那是一種高亢而尖銳的呐喊,寵獸隨之嘶吼應和,她急忙轉頭望過去,對岸是個陰暗原始的地方,昏暝荒蕪的城堡若隱若現,空氣中彌漫著迷朦的白霧,散發出潮濕和腐敗的氣息,萬年參天古樹橫亙在四周,粗壯的黑色枝幹相互攘擠。一名女子慢慢地從霧氣中走出來,頭戴精美絕倫的鹿角盔,身著柔軟皮革、堅韌金屬與輕薄羊毛製成的鎧甲,腳穿高統戰靴,一手持盾一手握著半斧半戰錘的武器,臉龐被頭盔遮擋住,披肩長發烏黑亮麗。
“請問,你是誰呀?”她感覺到了女子不友善的眼神,不安地問道。
“奎特奈斯。”女子冷冷地說,“你是綾瀨夏希對嗎?為什麼要率領東方部隊闖進西方聖境?”
奎特乃愛與美之女神,而奈斯是非常古老的戰爭女神,古籍上如是說。綾瀨夏希暗暗覺得來者身份尊貴:“你是來自龍裔帝國的嗎?孤身一人前來我軍營地是為了什麼呀?”
“我並不是一個人在作戰。”奎特奈斯嘴角掛著一抹哀傷的微笑說,“我要借用一下你的艦隊,盡快離開這鬼地方,至於你最終目的是什麼,我可沒有興趣知道。”說罷她的身後出現一團冰青色的身影,異獸嘴裏吐出的冰冷氣息在清晨的空氣裏蒸騰。
綾瀨夏希吸了口氣,眼睛睜得跟盤子一樣大。“我不能答應你,誰知道你帶著魔龍會惹出什麼樣的災禍呢?”
奎特奈斯淺淺一笑:“你不是也養了一隻魔龍嘛,難道不也是為了某種野心?權力的紛爭極度險惡,想要活命,想要在亂世中走得更遠,你我都無法不依賴它。”她翻身爬上了龍背,收起盾牌,扯住韁繩騎在上麵,“請帶路吧,我並非真心要與你為敵。”
綾瀨夏希知道遊曆聖境之旅將會曆時很久,率領軍團遠征絕對不是明智之舉,其實也不該讓麾下武士前去送命,她還不清楚對方九大部族具體有多少實力。她戴上黑色繡紫邊的口罩,伸手把兜帽拉緊,騎上魔龍之後,便從背上取下黑色龍骨長弓,龍骨含鐵量高故呈黑色,堅硬如鐵,材質卻是極輕且有韌性,亦不怕火,龍骨弓可以輕易超越木製弓箭的射程,這些都是從古神遺跡的石碑上看來的。“你跟我來,帶你去看看事情的真相。”
火紅與冰青色魔龍振翅騰空,沿著溪流朝西並肩齊飛,河岸邊的樹林向後退去,越來越快。綾瀨夏希感受大風在發梢奔馳的爽勁,在空中飛翔的痛快讓她興奮難耐。
魔龍飛越了青翠的田野和古老的村舍,一座座守望台和典雅的石砌神殿,穿過了波濤洶湧的狹海,受群山庇護的綿延峽穀,穿過寬闊而舒緩的草原,陽光下明亮如鏡的湖泊,飛越了浩瀚的大漠和繁榮的城鎮,瘟疫沼澤以及山腳下的石窟洞穴,之後又經過了漆黑地宮,再是來到洞口處的祭壇。
“當光明沉落消逝,黑暗將肆意崛起。傾聽我的誓言,做我的見證。”龍裔騎士的朗誦充斥暮色中的樹林,“千年祈禱,我吟唱咒語力量,解救災禍。我將永效忠,永智慧,永覺醒。我將謙卑憐憫,誠實公正。我將崇尚榮譽,恪守精神。我是混沌中的秩序,王國裏的騎士,燃燒凜冰的熾焰,暗夜風暴的守衛,古老信仰的思者,聖靈魔龍的子民。我將英勇與犧牲獻給眾神祇,破曉將至,不再彷徨。”
兩名龍裔騎士對著祭壇為信仰和勇氣宣誓,身後幾千人見證著這一神聖而莊重的時刻。冰火魔龍在上空盤旋,綾瀨夏希俯瞰著二人,鎧甲、頭盔、披風、護腕、長劍、盾牌、鋼靴,輕甲、罩帽、披風、手套、短劍、骨弓、皮靴,她認出那是龍鱗與夜鶯套裝,看來這名金發男子和紫發少女身份很尊貴。
祭壇上麵擺放著三具碩大的骸骨,龍裔騎士對魔龍有種瘋狂的迷戀。本以為龍骨會令人望而生畏,但眼前的景象教她歎為觀止,綾瀨夏希想不到它們竟會是如此美麗,黑如瑪瑙,光滑潔亮,在火把映照下閃閃發光,龍牙宛若一柄柄暗黑鑽石製成的彎刀,猶如依舊可以咬碎世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