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真可愛,也真無奈.那邊,一個男人與一個主動搭上的時髦女人說話,有人解釋說,這個社會是笑貧不笑娼.他們放大了嗓門說話,仿佛急著要談什麼.這邊,小漣與迪克相擁親吻,桌上有迪克送給她的一束玫瑰花,仿若精靈,卷卷的花瓣,如交織的纏mian.當她曼長的手指摸到他汗涔涔的手臂時,她知道了心裏的聲音.
小漣和迪克走出舞廳,她驚訝發現,那些玫瑰的花瓣在一夜之間就多了一道道黑色的發焦的邊.她在盡情舞蹈時,它們卻在無聲捱苦.
他們在車上說到了小漣即將到手的房子和裝修的事情.他說,裝修不應求太奢華,而應該盡量體現主人的風格,她反問,但有人就是把奢華當作個人風格的,有什麼不可以?她想到了,遲永那輛鍍著金邊牌照的奢華的凱迪拉克.想著想著,車子經過幾個打扮妖豔的街頭女子,她們象幽靈浮影般攪毀了她心中的那份寧靜.
他們回到了迪克的居室.當她睡在他懷裏的時候,她深深埋下了頭,如忘憂萱草,才得以片刻慰籍.適才的所聞所見讓人覺得空空落落,隻有這時候的相伴才豐潤了心靈.他出沒她的身體,如柔軟的綠苜宿,圓滑細微又輕微顫抖,為何總是如此迷人?她如在深處邊緣,感受著哪怕會一閃即滅的接觸,祈風莫吹散,禱****莫空歎.
Thetearforgotassoonasshed,thesunshineoftheheart.
她想到了18世紀格雷的浪漫詩詞.淚水,流來又流去,隨風而逝,卻成了照耀人們心中的明媚奪目的陽光.
有愛就好,如心香,如持靜的山穀,總是深幽閃光.
那天半夜,遲永正在上網.他在許多網站注冊了自己的個人網址,不同的人知道的是他不同的地址,有時自己也會搞糊塗.夏天的那場官司由於證據不足而未定罪,他很快就自由了.雖然王真眷被判有罪,可是他沒有罪。他想不到小漣會對他有陰謀,曾找過小漣,可是她去意大利了.他正等她回來,還等待著去找她。他們之間的恩怨已撞到了牆上。
他看看在熟睡的雪飛,抽起了一隻煙.昏黃的壁燈照著她的臉,而她還沉浸在他剛剛為她買了一件Moschino貼布連衣裙的快樂中。他突然想起了小漣那曾經因他而悲傷的眼神。幾千天以前,小漣也這麼睡在另一張簡陋平庸的床上,蓋著已不知去向的被子.他在書桌邊玩電腦麻將時,她在床頭與自己的心靈掙紮,根本沒有熟睡.他當時知道,但還是沒有去理她.因為,如果電腦打麻將,如果贏了的話,可以看到日本女郎一件件地脫衣,如果連續作戰得勝地話,甚至可以看到夫妻新婚之夜的場景.最後,他終於在鏖戰幾小時後,得到了這個獎賞,連同難以描述的聲音,讓小漣驚醒,卻不能睜開眼睛.
回想自己十多年的曆程,從初出大學校門那個一簞食一瓢飲的大學生,到千金一笑萬錢一箸的高消費者,他感到恍如隔世。他曾經生過一場大病,父親找不到能輸血的人,心急如焚地找到了一個外地民工,那民工恰好符合輸血要求。這條撿來的命,總讓他懷疑是否是他自己的。
雪飛就這麼睡著,所不同的是,她早已經入夢了.那場官司之後,他又去找她,用拍廣告能成名之類的誘惑麻痹她.他曾經把她帶到他唯一的一個文化界的朋友那兒,象模象樣地拍了幾個零食廣告,於是雪飛就又接受了.因為男人的青睞表示,女人總是自以為是地愛上對方.她也曾問過他與小漣的事情,他說,她是想得到他的錢.為此,雪飛自以為重新認識了小漣,也不知道小漣在一個勁地為失去她而苦惱自責.她怎麼會知道,雪飛也成了當初的模樣.
遲永又看看她,她很美麗,也很純淨,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她的疼痛叫喊卻並未曾讓他揪得心疼.因為十年來,他聽到過許多類似的聲音,也就發現不了其中多麼的不同.有人因為與他在一起,而對別人說話拿腔拿調,一幅舍我其誰的派頭,但過了一段時間,她們都會離開,他也改換門庭,沒有人留下來,卻有更年輕的人走過來填補空白,尋找縱情和怨憂的理由.她們在他這兒沒有未來.但是隻有一個人並未因為與他在一起而趾高氣揚,以為自己終於用美貌找到了多麼光鮮的靠山,那就是小漣.
一包煙也抽完了.當他想再去拆一包煙時,突然覺得腹部捶心的難受,如侵入了一條掘地的毒蛇......
經過醫院的初步診斷,由於猛爆性肝炎移移成腹膜炎,宣告急救.
雪飛打電話給小漣,但是她沒有說是遲永的事情,隻說自己有急事,需要她幫忙.小漣以為雪飛出事了,就急速到了醫院.到了醫院,雪飛拉著她的手,急促地說是遲永患病,已經躺在了床上.
小漣驚訝失色,從未有過的憤怒從她心底裏迸發,她氣急敗壞地打了她一個耳光,怒斥她為什麼這麼不爭氣,還要跟他在一起!雪飛沒有任何反抗,隻是她哀求她救救他,因為他需要些錢.
她看著焦急的雪飛,多好的年華,卻緊鎖雙眉,她的臉被剝奪地全然失去了應有的色彩,她穿著黑色連衣裙內襯著蕾絲,性感又無邪.
"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現在也不是說這事的時候,遲永他住院了,需要10萬元錢."
"他不是很富有嗎?他不是還有100萬元價值的美國名車了嗎?賣掉啊!他不是有很多朋友啊?捐款啊!"
雪飛流出了眼淚,說:"昨天,他醒來後,告訴我說,他其實沒有那麼多天文數字般的錢的.他在深圳是帶了許多錢回來,可那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他說,7年來,他幫了不少人,可他們都不講人情.他也幫過你,你也是很好的人,不會無情吧."
"是他叫你來找我的?"
雪飛狠命的搖搖頭,說:"不是,是我自己想到你的.我一直把你當姐姐,我......"
"你真會說話啊.看來,我們要好好談談了."她遞給雪飛手紙,為她心碎.故事的真相在這個時刻是無法說清的,因為她不太清醒,因為她不忍心再看到再有一個人的的理想幻滅的過程.但是,雪飛這樣子,小漣心裏卻有點生氣.她說:"雪飛,他全在騙你的.他騙過我,在4年前,用同樣的手段來騙我,你還拍過幾個廣告,我什麼也沒得到.他給我的是殘缺的感受和對整個世界的懷疑,你懂嗎?現在上演到你的頭上來了,你竟然還全然不知道!我無話可說.你想,他關心過你嗎?他帶你見過他的父母親人嗎?他給你說過人生的指點嗎?他和你交心得談話過嗎?他是不是叫你不要多事,對嗎?這些問題你敢問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