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真是應了暴風雨前的平靜這句話,在第五天的時候,悲劇終於發生了。
那天,他去給她送早飯,叫了兩聲都沒動靜,他以為是她這幾天畫畫累了,就沒有叫醒她。
一直到中午簡單他們來看她時,他們終於發現了不對,打開門,才發現她早已沒了聲息。
“小夏。”簡單抱住她已經冰冷如冰的身體,悲戚的呐喊道。
伊夏死了,據證明,是吃安眠藥死的。
隻是他們都不知道安眠藥從何而來。
隻有簡單悲傷的閉上了眼睛,因為他知道。
這是那天聚會的晚上他告訴她伯父的睡眠越來越差,常常整晚不眠,所以她去配了安眠藥,她想要親自給他父親,卻總是沒有勇氣關心他,所以藥便隨時隨地帶在身上。
但是他想不明白,當初,她是怎樣逃過檢查一直藏著這瓶安眠藥的。
可是,她那麼聰明,總有辦法。
在她的身邊,有一垛素描紙,上麵是每個人的肖像畫,在角落的地方她總會寫上自己的名字和留下的話。
爸爸:對不起爸爸要你白發送黑發,隻是我想要去陪媽媽和劉姨了,請你原諒我不能陪著你了。
伊雪:姐,這是我最後一次喊你了,你知道嗎?我一直很感謝你,謝謝你在我自閉的時候沒有放開我的手,我才能一直活到今天。
曉樂:為了當初整你的事情抱歉,其實你是個很好的男孩子,爸爸老了,姐有些任性,我隻能麻煩你照顧好伊家了。
顏夕:很放心不下顧北辰,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的照顧他,一直都把你當做朋友,希望你不會拒絕。
簡單:你知道嗎?當初在我最黑暗的時光,都是你陪我度過的,謝謝你的薄荷糖,也謝謝你這些年的陪伴,對你,我已經還不清了,來世再報好嗎?
在這個夏天,她安然的離去。
伊夏你是哪顆星?
為什麼我找不到你?
如果你迷路了,一定要找到北辰星呀。
顧北辰病房裏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顧北辰用手捂住自己的右眼,說道“顏夕,你回來了,伊夏今天過得開心嗎?千萬別告訴她我眼睛的事,等我把手術做完了,我就立刻去見她,現在這摸樣,太醜。”
久久沒有人回答顧北辰這才轉過身來,逆光中,他看見簡單站在病房門口,手上拿著兩軸畫卷,他把畫軸輕柔的放在白色的床上,然後一拳揍向了顧北辰。
疼,心口火辣辣的疼。
“你這是幹什麼?”他道。
簡單跌坐在地上,淚水滴在他的白色襯衫上。
“顧北辰,你若真想見小夏,就現在去。”
“不行,你看看我的眼睛,我去了隻能讓她擔心,我不想讓她見到我這個樣子。”
簡單聽了隻想笑,伊夏為了不讓顧北辰看見她脆弱的樣子,不讓我們告訴顧北辰她坐牢了。而顧北辰為了不讓伊夏因為自己擔心,同樣不讓我們告訴伊夏他的眼睛失明了。
這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你自己看看這個。”
簡單把那卷屬於顧北辰的畫交給他。
顧北辰打開,那上麵畫的是他,上麵有很多擦拭的痕跡,看得出來是反複修改了很多次的成果。
畫的下方用鉛筆寫著伊夏的名字還有一句簡單的話“北辰,知道你馬上就要手術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還有,我愛你。希望這句話現在說來還不算晚。”
簡單看著那刺眼的我愛你三字,隻覺心痛。
顧北辰也感受到了不對,隨即問道“這……是……?”
“這是伊夏留給你的。”
“她現在在哪裏,我要見她。”顧北辰激動的拉住簡單的手,道。
簡單搖頭“她死了,死在了監獄裏。為了替你頂罪,她被關了足足20天。”
顧北辰跪倒在地,她終於說了愛他,結果卻死了。
如果她的愛是用她的死作交換,他寧願一輩子聽不到看不到這句話。
在伊夏火化前他又一次看見了伊夏的遺體,和前幾次看一樣。身上枯瘦得隻是皮包骨了,頭發也失去了以往的柔順了色澤,臉色蒼白,嘴唇亦是,隻是嘴角卻輕輕的勾起,死得很是安詳。
伊夏,你怎麼可以這麼傻。
伊夏,你一定不要迷路了,我一直在這裏等著你。
伊夏,顧北辰會一生一世的等你回來。
他沒用醫院給他準備的眼角膜,而是用了伊夏的,伊爸也同意了。
不是他不想讓她完完全全的離去,而是,他想要和她用同一雙眼看同一個世界。
而這,也讓他知道了另一個秘密。
此刻,他的世界一半彩色,一半卻是黑白色。
而那黑白世界是屬於值了伊夏的眼角膜的右眼。
他才知道,從很久以前開始,她的眼睛就出了毛病,世界裏隻有黑白灰三種顏色,這也是為什麼那一次聚會她會穿錯衣服,因為她是後天性全色盲,隻能看見黑白灰三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