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西市,許錦記的店小二熟練的從李思訓手中接下馬鞭,迎他入堂,堆著笑臉問道:“景郎今日來,還是去摘星樓坐坐?”
李思訓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熟門熟路的往內院摘星樓走去,而店小二則疾步通知嶽掌櫃前去。
嶽小樓聞訊,不急不忙的捧著一壺茶來到摘星樓,看著坐在靠椅中仰頭閉目沉思的李思訓,招呼道:“隔壁茶樓裏新出了這種菩提子花茶,阿景你來嚐嚐味道怎麼樣……”
李思訓睜開眼睛,未有言語和動作,隻是看著嶽小樓手中的那壺茶。
嶽小樓一邊斟茶一邊說:“我覺得這茶味道有些怪,但聽說它的安神功效好,又能解頭痛,所以想讓你嚐嚐。”
自範陽郡王事發以來,李思訓想的比較多,誠然他大伯貪贓枉法屬實,但就有軍功在身的宗師皇親來說,坐贓罪不至死。整個事情從發生到結束,透著濃濃的陰謀味道,潛意識告訴他,必然是有人針對他們家,事情才會走到這一步。
若事情隨著案件的結束而告一段落那也罷了,可若有人要害他們家,隻怕不會就此住手,那他也不能束手旁觀了!
諸如此類的考慮讓他分外憂心,雖不至於氣悶於胸、頭痛難眠,但的確有些焦慮不安。
見嶽小樓這樣細致體貼的關心他,他臉上的神情終於有些緩和,端起茶杯嚐了一口,而後說:“味道是有些怪,不過回味一下,還不錯。”
嶽小樓見他麵上浮出暖色,遂欣喜的坐到他旁邊,跟他說起正事。
“你托我查的事情我都查了。”
李思訓聞言,打起幾分精神,聽嶽小樓略壓低聲音但清晰依舊的說起來。
“郡王妃動身去洛陽求見皇後之前,在舒王府的花宴上跟太子妃碰了一次麵,兩人聊了很久,雖未打聽到她們到底談了些什麼,但估摸跟阿景你的婚事有關,因為郡王妃次日就找夫人過府敘話,夫人回到家中後,還跟身邊的人說,若喜事能成,得敬郡王妃一杯媒人酒這類話。”
李思訓心中沉了幾分,依嶽小樓打探的消息來看,竟然是太子妃攛掇著他大伯母和母親去向皇後求恩典,要皇後趁著釋放宮人出宮的機會,把十二娘給放出宮。
太子妃究竟什麼意圖,竟然插手他的婚事?
嶽小樓也在思考著這個問題,見李思訓久久不說話,又補充說:“夫人最近也在著人打聽太子妃在其中的關要所在,阿景要不要回去問問夫人那裏可有頭緒?”
李思訓這下倒是驚到了,說:“母親差了誰出來?”
嶽小樓帶著幾分敬意,說:“盧二叔。”
李思訓心中發緊,他母親已不管府外的事情多年了,這次大伯父出事之後,她竟然重新啟用舊部,派了最受她器重的盧二叔出府打探,即說明,他母親也認為大伯父的東窗事發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多半跟他想的一樣,是跟他的婚事、跟十二娘有關了。
十二娘……想到她,李思訓腦海中總是浮現出她進宮前的模樣,怎麼都跟她進宮後的女官模樣對不上。饒是他在宮中去看到,見到眼前的十二娘還是那個模樣,性格也未變多少,但明裏暗裏,有些東西不可否認,的確變了。
他不願把事情想的太糟,更不願草草的就把大伯父的死怪到十二娘身上,但事情,他一定要查一個水落石出!
從許錦記出來,他回了郡王府,自從大伯父去世後,他和母親就搬了過來給大伯母作陪。
剛進王府,門口的仆人就說:“景郎回來了,二夫人讓你回來就去見她。”
正好,李思訓也有事要與母親談,大步走了進去。
李夫人這幾天因為有心事,睡不踏實,臉色很不好,見兒子回來,強擠出笑容,說:“怎麼這時候才從宮裏回來?太子那裏事情很忙?”
李思訓並不避諱,直言道:“不是,我回來順路去小樓那裏坐了坐。”
“原來如此。”李夫人牽兒子到身邊坐下,這段時日,他們母子兩人憂心的問題、調查的問題都是一樣,彼此心知肚明,所以也不繞圈子。
“健景,你跟高芸娘的婚事,就此作罷吧。”
雖料想到了這一點,但聽母親直言出來,他依然很難受:“母親可是查出了什麼?”
李夫人看著兒子緊繃的麵龐,說:“太子妃起初建議我們趁著****宮人之際把高芸娘接出宮把婚事辦了,說是打聽好了消息,皇後娘娘疼愛高芸娘,一定會同意的,你大伯母和我才采納了她的建議。豈料我這番打聽下來,才知太子妃年前在皇後麵前吃了排頭,她又跟高芸娘翻了臉,認為高芸娘是沛王的人,所以要借我們之手把她弄出宮,以免她在皇後麵前替沛王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