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事情怎麼辦啊(2 / 3)

刁遠榮和老蘭子是一個村的,她希望老蘭子能在這裏幹。因為老蘭子不管往哪裏一站,膽小的南方人都有點發秫。老蘭子說,她要是在這裏,看哪個敢欺負人。聽了老蘭子的狠話,大家都發出了會心的笑,好像要暖和一點了。人不能畏畏縮縮的,一幫人當中要有幾個狠的,才能站住腳。

妖晴和登存因為張祥,搞得很不愉快。開始,張祥是戀著妖晴的,他們認識得早。自從登存來了之後,他便對妖晴沒那麼眷戀了。妖晴後悔把登存叫來了,樹了一個情敵。妖晴手打折了,張祥說是來看她的,可他的心早飛到登存那去了。登存會吹笛子,還會拉二胡,她爸爸葛書記就是個樂師。張祥也擅長音樂,嗓子還不錯。那天張祥吹笛子,登存唱女駙馬的段子《誰料皇榜中狀元》,清脆婉轉的歌聲,隨著清風傳送到很遠的地方,全車間都出來聽了。

張祥個子小,隻有一米六,手小得還沒有女人的手大。據說家窮得很,一把荒草都抱不出來。這樣的家夥根本沒有男子漢氣魄,值得去爭來爭去的?

妖晴哪有心思管趙二的事呢,是死是活都是她們找的。“朱廠長家的稻子還沒有割,要是閑得無聊就去割稻混口飯吃。”說得也是,割稻就割稻,窮漢頭上無強筋。上海是雙季稻,朱廠長家的稻田在河邊,田埂上種上了黃豆,顆粒都很飽滿。河邊的蔬菜長得非常旺盛,韭菜的葉子比初春的麥葉還要闊。一隻白色的大鳥蹬在岸邊,見了人啪啦一下翅膀就向空中飛了。他家的稻子長勢茂盛,都癱倒在田裏了。他老婆比劃著割稻子時要把茬子割得貼土,好移栽油菜。他老婆很胖,一點都不好看。這正應了那句老話:好漢無好妻,賴漢娶花枝。像朱廠長這樣好看的人討了這樣一個醜的人,以後肯定要變化的,趙二心想著。比劃完她就到一邊歇著去了。

“妖晴這個人饞男的,她打小就不正經。”趙二捆好了一個稻把,人擱稻把上坐著,大腿放到二腿上麵,跟老蘭子閑聊起來。那天趙二和老蘭子割稻還踩到烏龜。烏龜的肚子很白,四仰八叉的,爪子對著天空一個勁地劃著,試圖想翻過來。烏龜是慢性子,千年王八萬年龜,要是王八在稻田裏聞聽人的聲音早就跑了。烏龜卻慢吞吞的,急什麼呢,要死要活都是命中注定,急也沒用。那些快節奏的人行色匆匆慌慌忙忙,吃飯狼吞虎咽,挑擔健步如飛。何苦呢,慢人自有慢人的福。兩個人就這個話題來了勁,幹活也有精神了。當然幫朱廠長家幹活,不需要下勁,他沒說給工錢,慢慢幹,混一天是一天。她倆漫不經心地割著。一站二慢三歇,邊幹邊聊。

村裏吳老先生是個教書的,教書的自然是個明白人。他吃了很多烏龜,半百年紀倒也顯得生精虎猛。他老年喪妻,不甘寂寞,六十八歲娶了一個少婦為妻。老家夥勇猛不減當年,臨老結了一個秋葫蘆,生了個胖兒子,取名六八。

老蘭子爸爸那一年在自家的後院裏發現了一隻篩子大的青蓋大鱉。便把它抱回家,它比小孩都重,老蘭子的爸爸累得哼哧哼哧的。回家一看鱉的裙邊穿了一個孔,孔裏還有一個銀項圈,裙邊上還繡著‘民國’兩個字。這個鱉年歲不小了,成精了,對於這個老家夥,老蘭子全家都敬畏著,怎敢吃它。老蘭子媽想把銀項圈拿下來,老蘭子爸爸堅決不同意。要是被鱉精纏住那就倒黴了。老蘭子爸爸小心翼翼地把老鱉抱回到大河裏,臨別還向它鞠了一躬。鱉啊你去吧,沒有哪個敢惹你。

依著老蘭子的想法,烏龜是要拿到街上去賣的,也好貼補一點生活費。烏龜是趙二逮的,趙二說了算,“送給朱廠長吧,興許他一高興就收我們幹活了。”

老蘭子被收去幹活了。

趙二開始為尋找工作奔波,她每天跑一百多路,跑爛了兩雙黃球鞋。一分錢沒掙到,倒穿破了兩雙鞋,她很心痛。她找過私營企業,找過國家企業,她往人家門口一站,就低聲下氣地請問:大叔要人幹活嗎。人家都泛巴著眼瞅著她,人家聽不懂她說的什麼,然後人家就哇啦哇啦說著她聽不懂的話。最後她不耐煩了,逢人就大聲地喊著:有沒有活幹啊?人家都以為她是個瘋子,躲避還來不及。她跑過五四農場、燎原農場、星火農場,都沒人要幹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