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單位上通知馬傑參加第一輪全員年終考試。考試的內容完全與馬傑近幾年從事的工作內容毫無聯係。馬傑去找領導講明不參加考試的理由,到總公司,馬傑看總經理和書記都不在便寫了個紙條從門縫裏塞了進去。
次日早上,總公司辦公室打電話要馬傑過去。馬傑一猜就是參加考試的事,便理理思路以便見了上司好進行對答周旋。見麵後,馬傑直述自己不應該再參加考試的理由有四:一是自己去年已參加過離崗培訓,培訓結業是經過考試和評定合格後達到標準過關的,理由是既然是已經合格的,上麵的鑒定是有依據的,上峰公司近千號人,馬傑合格了就應該除外,公司應對那些還沒合格的人員一一篩選,不行的再進行培訓。二是馬傑自己去年還是幹部,這說明其整體素質已在一般的職工之上,即使今年被解聘也還沒落後到同全公司最落後的員工一起培訓的地步。三是六年前馬傑與各大公司文化水平都在大專以上的一百餘名參賽高手一起參加過局長秘書選拔,經過三輪筆試麵試的層層篩選,馬傑雖沒被選中,但已進入了前五名,考試成績被勞資人事部門入檔列入人才庫,如果這樣的人要參加落後的離崗培訓,那麼各級黨委崇尚和提倡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的原則豈不是成了一句哄人騙人的空話。如果這樣,全局幾萬人是不是都要離崗培訓才對。
馬傑的據理力爭、責問有理有據。盡管上峰公司的頭頭們說馬傑理由不充分,但又聽馬傑撂了一句:“如果你們非讓我考試不可,那我拒絕參加,想整我,報上我的名好了。”最後總公司自找台階,順坡下驢,當場決定:馬傑上次已經培訓過了,可以不參加這次考試。
馬傑在總公司吵得厲害,整個樓上樓下炸開了鍋。一部分人看沒有馬傑的事,心中不服,但見了麵卻口是心非,說上級就不應該這,就不應該那。馬傑想,有的人一翹尾巴就知道拉什麼屎,趕忙打哈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翻年的三月中旬,總公司下屬的帝豪大廈缺一部門經理,上峰公司考慮馬傑曾在大公司呆過,有一定的協調組織和管理能力,找馬傑談話的當天就讓他到帝豪報道。
馬傑從事的新工作是在帝豪大廈任辦公室主任兼營銷部經理,工作內容和職責是在總經理領導下協助主管副總做好整個商場的部門協調、基礎管理、員工培訓考核、考勤管理、工資報表、人力資源開發調配和組織,以及大廈的月、季、年工作計劃、總結、營銷策劃、對外聯絡、清欠等工作。新崗位對多年從事辦公室工作的馬傑來說是輕車熟路,以他的工作能力完成和幹好這些工作就像龐統做縣令——大材小用,遊刃有餘,但馬傑十分滿足這份工作,也特別感謝上峰公司和總公司領導的知遇之恩。馬傑常常想,社會上、曆史上的無數飽學之士,真正學有所用,被上司賞識使用的實在是鳳毛麟角,且寧城有句俗話:“雙手能寫梅花篆,不用你是個幹蛋”。馬傑常常告誡自己在金錢和權力方麵要謹小慎微、知足常樂。在做好辦公室日常工作的同時,馬傑把相當一部分精力都放在市場營銷上,他建立了客戶聯係網,實行客戶意見售後服務信息反饋製度和全員營銷辦法,按照經濟運行的法則和市場需求提出了“顧客至上,信譽第一,真誠服務,嚴謹工作”的營銷精神。帶著他手下的俊男靚女,不畏酷暑嚴冬、刮風下雨,穿行奔波於大街小巷、機關、企事業單位的新老客戶之間,點煙,賠笑,查詢回訪,建立誠信友好、互利互惠的客我關係。由於公司上下的共同努力,三個月的時間,帝豪大廈便以資金實力雄厚、營銷工作超前、商品質優價廉、員工勤奮努力的優勢與其他兩家大商場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麵,從而占據了寧城四分之一的百貨銷售市場。
福樂園沒有給馬傑帶來多少福和樂,有道是“福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伏。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兩年的實踐證明,馬傑開的這個酒樓無論從事業上還是家庭上從一定程度上來講都是他人生的一個敗筆,而從個人的生活上來講,無疑因此多了一份飯來張口、瀟灑自如的福分。
客觀地講,開酒樓的確結交了社會上的一些朋友。酒樓特殊的空間和條件,方便了馬傑與田瑜的親密接觸,馬傑一有空閑時間,轉身一會兒就可見到田瑜。田瑜隔三差五地背著小洋包,穿著筆挺的港褲,披著修長秀美的黑發,腳著時尚的高跟鞋,曲線優美,飄逸而來。每次隻要聽著那腳步連連的鞋跟敲擊地瓷磚的“咯噔咯噔”聲,馬傑和馨虹就知道是誰來了。田瑜一進門,馨虹總是友好親和地說:“看我們的港姐酷斃了、帥呆了。”田瑜總是羞紅著臉不管有無客人非得追逐上馨虹懲罰她:“看你再取笑我,”直到擰掐她一兩下方可罷休。兩個美麗的姑娘在那戲鬧、撕扯著。每當如此,馬傑從不勸說製止,倒是很欣慰地用一種羨慕讚賞的目光像欣賞演出一樣看著她們。在這裏,田瑜、馨虹、後廚師傅就像是和睦的一家人,吃飯一起吃,幹活一起幹,她們思馬傑所思,憂酒樓所憂,在一起傾訴自己的心聲,談自己對生活、愛情、友情、親情的認識,誰也不取笑誰,誰也不嫉妒誰。馨虹從來都是拿馬傑當親哥哥,家裏的事、愛情的事都願講給馬傑聽,請馬傑給參謀。馬傑總是以負責的態度,給她講不要交哪些朋友,怎樣挑意中人,怎樣待人接物,怎樣把握自己把握命運,把短暫的一生活得充實有滋有味,怎樣才能不虛度光陰、虛度人生,少走歪路。在這裏,他和他的員工們在短暫的兩年生活工作中,彼此信任,相互理解,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他們相約今後無論走到天涯還是海角,定會互通信息遙相祝福,從這些方麵講,馬傑的“得”全在於此。
馬傑開酒樓的“得”還在於,一生坎坷不凡的他,在感情曆程上多了一次豐滿而不能自拔的情感經曆。美麗動人、感情淳厚單純的田瑜走進了他的生活,使他平淡幹枯的生活掀起了波瀾。心與心,靈與魂的碰撞使他們成了一對情投意合的癡心戀人。
馬傑的“失”在於,酒樓的開張使馬傑輕閑的工作明朗化。給上峰公司大部分職工的印象是馬傑搞第三產業,還在崗拿工資,其行為或多或少有點與公司分庭抗禮、另起鍋灶之嫌。一部分人會認為大家都在那辛辛苦苦地給公家做事,隻有馬傑心安理得地撈外快,所以年終考核最終成為離崗培訓對象,既在情理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俗話說夫妻一條心,黃土變成金。在單位上的不順心,以致生意上的失誤和漏洞,使馬傑將氣撒在妻子身上,原因是妻子不將身心投入到餐廳的經營當中去,馬傑便遷怒於她。結果互不相讓,各推其責,夫妻失和,家庭喪失了凝聚力和向心力,內因導致外變。在馬傑最需要有人理解和關心的時候,妻子無動於衷,冷眼旁觀,最終導致他的移情別戀,以至夫妻關係緊張,最後影響了家庭穩固。在傳統思想的束縛下的人們,很難理解馬傑的所作所為。牽一發而動全身,家和萬事興,生活、工作、事業不順難怪乎如此。
田瑜在黑白世界幹了半年多,年輕的長發老板因為生意不景氣的原因將店轉讓給他人,自己跟著一位東北朋友到廣州發展了。
馬傑要為田瑜聯係工作,田瑜不讓。不幾天,田瑜自己聯係了一份工作,是給一家移動公司當服務員,工作環境和待遇都不錯。
離開了黑白世界,田瑜的姐姐多次讓田瑜到其家裏去住,說是她姐夫外出學習半年,田瑜搬過去正好可以姐倆做伴,吃飯生活什麼都有個照應。田瑜征求了馬傑的意見後,抽空便簡單地將自己的衣物和梳洗用品等般了過去。
田瑜告訴馬傑,她們的工作比較清閑,上班有時與那些姐妹嘻嘻哈哈開玩笑,被經理發現了訓斥了她們好幾次,經理好像特嚴肅。馬傑安慰她說她們的工裝顏色、款式不錯,田瑜穿上活脫脫是個空中小姐。勸她說工作不累,整天守在櫃台,條件那麼好,要好好珍惜。馬傑叮囑她上班時一定要端莊大方,做到站立服務,敬語服務,耐心周到服務,該嚴肅就嚴肅,別整天嘻嘻哈哈,跟以前一樣。
田瑜故意氣馬傑說:“你以為我是三歲的小孩子,你說的那些我們培訓時都聽經理講過,你剛說的優質服務標準不全,除那之外還有禮貌、主動、耐心和微笑服務。”田瑜又考馬傑說:“你是搞管理的,你說上班時員工怎樣站著才算標準?”馬傑試著答了幾句,什麼女員工手在前交叉,男員工雙手下垂貼褲縫或背手,共同的都是站直、挺胸、收腹、目視前方,不依靠、扒、勾、交手抱臂,應精神飽滿,麵帶微笑……”沒等馬傑說完,田瑜便:“行了行了,你是幹啥的,能不知道麼?”
田瑜下班比酒樓裏的馨虹早,每次下班時如果單位同事之間沒啥活動,她都要先到酒樓逛上一圈。馨虹見田瑜身著藍色工裝,神采飛揚,莊重文雅,總是讚美幾句說:“唉呀,都來看我們的空中小姐來了,多俊多靚呀。”之後又是一陣嘻嘻哈哈。每當這時,後廚的師傅徒弟和其他服務員總是圍了過來聊上一會。他們問田瑜哪個手機待電時間長,哪個款式新?多少錢?最近又流行什麼機子了?等等。廚師關切地勸田瑜今天不要回去吃了,給你做紅燒茄子、酸辣土豆絲咋樣?田瑜總是調皮地盯著馬傑對師傅說:“罷了,還是留著賣錢創收吧,不然到月底交不起房費,給你們開不出工資,有人會說是我吃虧了呢。”田瑜看著馬傑和馨虹要反唇相譏她,便將小洋包一提,背在肩上一聲“拜拜”,很瀟灑地走了。馬傑和馨虹追送至門口,看著田瑜遠去的背影若有所失地回頭進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