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1 / 3)

玉芳請薛五點菜要酒,然後端上酒壺酒杯。馨虹不等玉芳安排,早已倒上了茶水,然後走進廚房,不一會兒端出了兩盤下酒菜。薛五打電話又叫來兩個朋友,菜已上齊。這時那個被稱做老板的人提著東西進來,一邊給薛五打招呼一邊叫馨虹出去接車。薛五勸老板喝了入戶酒,那老板便坐在馬傑身邊,三杯酒過後便論起了親疏。老板稱自己和馬傑還是小學的同學。酒足飯飽後,馬傑要交餐費,薛五說昨天掙了錢,擋住馬傑自己付了賬。

一個月後的一天下午,馬傑請薛五再到沙河鎮。他讓老板準備好菜,邀馨虹、玉芳坐在一塊喝了起來。馨虹總是頻頻起身,不是倒水就是加菜。酒後,人人都想吃手擀麵,馨虹便主動去做。馬傑方便路過廚房時見馨虹在砧板、麵案、灶眼上忙上忙下,手腳幹淨利落,不一會將五碗麵端了上去。馬傑心悅誠服地稱讚馨虹能幹,給她敬了一杯。這天馬傑高興,吃過麵又斷斷續續喝了起來,直到晚上十點多,馬傑擔心馨虹回家害怕,便避開在座的人將馨虹送到鎮南麵的家門口。告辭時馬傑握了一下馨虹的手,說下次再見。

馬傑渴望著能再見到從他視線中已消失許久的田瑜。

一天,馬傑與朋友在靠近北環路街麵的一家茶樓裏欣賞著朋友贈送給店裏的一幅字畫,幾個朋友從普通觀眾的視角如數家珍地給寧城書畫界的名流論資排座。

三支煙的工夫,馬傑不經意間目光向街麵一掃,終於,一個朝思暮想熟悉而久違了的靚麗身影進入了他的視野。馬傑沒來得及向在座的朋友言明,疾步走出茶樓,向著路邊像是在逛街的幾個年輕女子大喊了一聲:“田瑜,田瑜,過來。”對麵一行人聽到喊聲停住了腳步。馬傑讓田瑜把她的同伴都叫上到飯館吃飯。

田瑜身著一身略顯褪色的草綠色時裝,棗栗色的長發披在肩上。馬傑迎上前去,隻見田瑜被突如其來的呼喚聲叫得一時不知所措,躊躇不前。一雙杏目嗔怒又笑,端莊的麵龐漲得粉紅。目光在馬傑和同伴女子的身上回旋,一時遲疑不決。馬傑親切友好地向她們問好,簡單寒暄兩句,硬要邀請田瑜她們去吃飯。田瑜一看拗不過馬傑的盛情,便羞怯地帶著他的姐妹隨馬傑來到不遠處的一家燒麥店。

店主本來與馬傑是朋友,見馬傑同幾個年輕美貌的妙齡女子進來,便高興地與馬傑打著招呼,擦桌倒水忙了起來。馬傑了解田瑜的性格,要了幾籠燒麥點了幾個女孩們愛吃的小菜,叫服務員拎來一捆啤酒,隨後叫老板坐下陪著,吃喝中聊了起來。

田瑜告訴馬傑自己在省城找了一份工作,馬傑問她要詳細地址,說一旦到了省城好去看她。田瑜說省城大了,告訴你也是枉然,根本找不著,馬傑心想田瑜不想告訴自己,分明是怕馬傑貿然到那裏找她,在眾姐妹麵前會尷尬的。哼,好你個小田,不就到了個省城,你要是去了上海、北京、外國,還不知道怎樣小看別人,全國的大城市,自己哪個不熟悉!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坐井觀天。對一個久別重逢的心儀之人,馬傑心裏這樣想著,嘴上卻不能這樣說了出來,隻好附和著,勸她們多吃點。馬傑知道當今社會上,那些女孩子都會喝酒,啤酒更不在話下,便要來骰盅,自己帶頭先打了一個關。

雅間裏寬敞,環境也好,每人一個關後幾個女孩跟馬傑已混得爛熟,馬哥長馬哥短的,紛紛找馬哥應關。馬傑看每人的關都打過,提議放棄骰盅,數“七和七”的倍數,集體參與抓反應遲鈍的。數圈過後,田瑜姐妹看馬傑隻喝了一兩杯,全抓了她們,建議進行她們女孩子的長項“小蜜蜂”“獵人拿槍打狗熊”或“燈籠比大小”。馬傑看田瑜喝得麵如桃花,越是俊俏,多少有點醉意,便點頭同意。馬傑對這類遊戲方法不熟,口令跟動作老跟不上拍,就又像狗熊一樣讓這些小獵人給捉了不少回。馬傑利用她們玩樂的間隙不時找田瑜說話,巧妙地傳遞和傾訴許久以來的相思之苦。聽著馬傑說出的隻有他們二人心知肚明的熱心話,回想起自己離開寧城到省城謀生的艱辛,田瑜一陣心酸,不等輸便趴在桌子上喝起了悶酒。馬傑勸田瑜多吃菜少喝酒。自己偷空騎車不幾分鍾到單位取出了一首因思念田瑜而詩興大發寫的五言情詩,出門時折疊成小方塊裝在兜裏。

金色的太陽已緩緩落向西山,天邊的烏雲像一牆悠長的峽穀之岸,又像是凹長的馬槽,漸漸地吞食著落日。晚霞滿天,大地被一片濃墨描繪出橘紅色的彩畫。啤酒已喝過兩捆,田瑜姐妹喝得伸著舌頭要告辭回家,田瑜踉踉蹌蹌與她的姐妹攙扶著拉扯著與馬傑和店主打著招呼,馬傑借握手再見時,將已捏在手心裏的情詩送入田瑜的手心。正是:問心須知脈脈含情處,叩胸盡在深深不語中。

田瑜出門時含情脈脈地對馬傑說:“今天我很高興,我上我姐家去。”馬傑要叫車送她,田瑜豪氣地說:“不用了,拜拜。”

田瑜回到家,展開馬傑給她的信,默默地讀了起來。

來往複來往,淒冷應理路;

傳呼又電話,不回猶含情。

含情再回首,心寄虹雨屋;

街南是明珠,街北是黑白。

黑夜與白天,相思斷腸人;

昨為座上客,今似陌路人。

明珠與虹雨,相距在咫尺;

為何咫尺間,如隔千重山,

失意連決斷,從此終天別。

別鶴空徘徊,誰念哀聲鳴;

徘徊時已晚,決意投身返。

寄別情還在,信筆致書言;

可憐紙一張,字字傷心淚。

一字一辛酸,杜鵑泣啼血;

君如三冬冰,寒我三春心。

明知不可博,奈何心還戀;

無悔愛著君,癡情心已累。

隻有分別恨,煩惱自己扛;

情如梅花開,層層無阻隔。

總有日出時,陽光照你我。

馬傑

是年中秋

第二天,田瑜的朋友打電話給馬傑說:“昨天晚上,田瑜在她姐家哭了。”

社會已進入市場經濟社會,這種變革也影響著馬傑的價值取向。馬傑思謀著自己在單位上無用武之地,看樣子也幹不出什麼名堂,何不找點事,幹些什麼,萬一出現東方不亮西邊亮的奇跡也未可知,何不試試,反正自己有的是時間,有的是精力,做點事總比沒事打牌強。

馬傑準備開一家餐廳。餐廳位於寧城環城路的中點北側,人源客流一般。馬傑請了一位川廚,兩個徒弟,叫來了自己下崗無事的妹妹,從沙河鎮已停業月餘的那個飯館挖來了模樣俊俏而又能幹的小姑娘馨虹。就這樣,餐廳緊鑼密鼓地開張了。

命運決定了馬傑一生的坎坷。他結婚的那天,天公就不作美,滂沱大雨從早下到晚,客人隻到了一半,本來熱熱鬧鬧的大喜日子讓天氣攪得冷冷清清。難怪老人們講,逢喜事沒有好日子,無論做什麼都會不順。結果戀愛五年的有情人婚後總是磕磕碰碰。馬傑心高氣盛,卻幹什麼都沒有輝煌過。而今馬傑不服輸,再涉商場向命運挑戰,選好的日子又是風沙蕩蕩的沙塵天氣。

這天開業,寫有“福樂園酒樓”的門匾上空掛滿了“味美引來洞中仙,誠信招得天下客”等大中號條幅。五顏六色的三色彩旗迎風招展。餐廳大門口有朋友撰寫的對聯“吃也罷喝也罷花罷,苦也罷甜也罷樂罷”,橫批為“相聚福樂園”。

中午十一點五十八分開業慶典時,狂風卷著黃沙肆虐地呼嘯著,撕卷得條幅啪啪作響,沙塵撲打得客人睜不開眼,個個像躲瘟疫一樣飛快地擁進了餐廳。在響亮的鞭炮聲中,參加開張慶典的貴賓隻好硬挺著頭皮,致賀詞剪彩。馬傑夫人劉穎代表餐廳員工承諾致謝辭。政協秘書長即興祝賀馬傑是“大風送喜,飛沙揚金”。開張儀式在短暫、熱烈而歡快的氣氛中結束。

為了擴大影響,馬傑請來了社會各界的朋友、夫婦倆各自的同學和親戚前來捧場。並親自寫了一篇散文式廣告,刊登在寧城小報上以擴大影響。馬傑開餐廳並沒想著要賺什麼大錢,考慮的是歲月蹉跎、光陰荏苒,總不能整天渾渾噩噩虛度年華、一事無成。並且開餐廳可以從煩心的單位走出來有事可做,以解平常的無聊和寂寞。

馬傑與劉穎的結合在同學之間傳為美談。那時,馬傑還是一名普通的養路工人,而劉穎考上了大學在省城就讀。劉穎課餘時間時刻沒忘在家鄉的戀人,一周一封飽含激情的情書連綿不絕地傳到了工作勞累、意誌消沉、生活枯燥單一的馬傑手中。每當此時,工友們都以一種羨慕的目光看著那平時不聲不響的小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