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笑天一時語噎，似乎沒有料到沈晤會有如此反應，他望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沈晤，欲言又止。
我淡淡一笑：“沈少俠若是因為蕭子妍的事而對我有什麼誤會，這也是在情理之中。隻是放著貴閣主的行蹤於不顧，反倒是過分計較我的身份來曆，這樣果真好嗎？”
聞言，沈晤、池笑天皆是一愣，前者更是重新將視線射向了我，這一回，那目光中多了一絲懾人的光芒。
我心下了然，眼下他們必是為了師伯的去向而擾，之前我曾讓劍玄前去接應師伯一行，不出意外的話，劍玄此刻應是在師伯身邊一道隨行。有墨非劍玄兩人護衛，師伯倒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你可以懷疑我，但眼下，我是唯一能夠幫助你們去對付鬼離宮的人。不要忘了，鬼離宮的寒星在飲風閣蟄伏了八年之久，而你們卻對他們一無所知！”
聽到這些，沈晤與池笑天的眼神不由得凜了一凜，隨即折射出複雜而又淩厲的光芒。
良久，池笑天歎了口氣，語氣中多了一絲凝重卻又無奈：“不管怎麼說，她是對的。老三，我們需要她的幫助。”
沈晤不語，隻是深深地望著我，那眼神幽幽，似有疑惑，又有探究。
壓製著心底的顫抖，我強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卻仍顯局促。
沈晤的眼底突然閃過一絲微弱的笑意：“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如此，沈某敢問姑娘到底是什麼人，與鬼離宮又是什麼關係？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當日入府歸還沈某玉璜的正是姑娘吧？”
那次潛入侯府的易容與現在並不相同，沈晤卻輕易看穿了這點，他是否相信了當日我說的那番話？還是說，眼下的提問隻不過他想解開心底疑惑的試探？
“不錯，我既然敢來，也就沒想再隱瞞。阿妍身陷鬼離宮時，助她逃走的人正是鬼離宮十二星司中的鳶星。鳶星身份敏感，不便行動，所以才將此事托付於我。而離開金陵之後，我們就以琴師的身份藏身於京城的湄音樓中，待時機成熟，才與兩位聯係。”
“鳶星？你是說......”池笑天聞言一臉驚訝，欲言又止。
我點點頭，也難怪池笑天吃驚，落音苦詢多年的心上人此刻就在京城，可恰恰她又是鬼離宮的人，這很難不讓他擔心其中是否有什麼變故。
“放心，我們此次來京，鬼離宮並不知情。事實上，蘇湄已決意擺脫鳶星的身份，從此與鬼離宮再無瓜葛。”見池笑天明顯鬆了口氣，我轉而望向沈晤，“那枚玉璜為何在我手中，沈公子已經知曉，而我之所以來到這裏，也正是阿妍的囑托。”
沈晤深不見底的黑眸中陡然有了一絲波動，看似冷漠的神情裏卻掩藏著無盡的悲哀。原來，世上最痛苦的並不是什麼生死離別，而是他就在那裏，你卻不能，也不敢去相認。那一刻，我的心有一絲絲的抽痛，不夠鋒銳，卻慢慢地心底最深處泅開沉鬱的鈍痛，因為自己的懦弱，也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
“該說的已經說了，沈公子若是再有嫌隙，我自離去便是。”
“等等，”沈晤終於開了口，嗓音卻有了些許嘶啞，“仇姑娘，是在下魯莽了。姑娘若不嫌棄，就請在府中住下，湄音樓那裏還是不要暴露的好。”說完，他起身離去，隻是在衣袂起伏間，多了些落寞的味道。
池笑天望著沈晤的背影，長長地舒了口氣：“你真打算就這樣一直瞞著他？他不是糊塗人，終有一天他會發現你的身份，到那時你要怎麼辦？”
“能走一步是一步吧，眼下大局為重，實在不應再出什麼變故了。”我衝池笑天慘淡一笑，“二師兄，我有我的苦衷，在那之前，還請你幫我隱瞞。”
池笑天望著我，那眼神深淺難辨，我不知道那其中包含著什麼，唯一知道的是，即使眼前這層薄薄的假麵終究會被無情地剝去，我隻希望，那一天不要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