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能看見柳寄悠欺負人的書信,那個俏皮的模樣,躍然在目。
常常望著書信發呆,想著那個女子現而今又在做什麼,會不會遇見一個像他這麼傻的人,會不會受欺負,不過有冷顏在,似乎柳寄悠也受不了多少欺負。
他們如今,應該是幸福的很。
“爺,爺,醒醒……”
墨竹的聲音聽著有些遠,半晌之後孟竹暘才醒過來。
“怎麼了?”
孟竹暘輕聲開口,說話有氣無力。
“皇上今日的奏章已經遞過來了,說是太皇太後病重,需早作安排,太皇太後倚重三楊,隻怕太後去了,這三楊也就失勢了,王爺,我們是不是也要早做準備?”
孟竹暘擺手,不想看奏折。
“通知三楊,上書斬殺太監王振,此人不可留。給於謙去一封書信,命他小心,不可多生直接,若是皇上有難,請成王做主,也先此人不可小窺。還有,本王的事兒,不許往外偷漏,以免亂了軍心。”
“是。”
“墨竹……”
孟竹暘緩緩的站了起來,重新推開窗子,指著隔壁的掬悠苑,道:“今兒下午收拾一下,晚上,本王想去掬悠苑住著。“
”是。“
墨竹退了出去,孟竹暘就望著那掬悠苑出聲。
時間越久,有些事情就越清晰,那年,大紅的衣衫,她也曾舍去尊嚴嫁了進來,若是當晚他將人強行留下,或是他願意舍去天下陪著她,柳寄悠此刻也該是在他身邊的。
孟竹暘想到此處失笑,即便是留住她,她也不可能留下。
她是那天邊的雲,恣意自在,若是將她困住,隻怕她也不會快樂。
這天下困住了一個孟竹暘,又何必再困住一個柳寄悠。
扶著樓梯下樓,雪很大,柳寄悠不喜歡雪,她總說下雪的日子,就不是什麼好日子,那年漢王走的時候下著雪,柳大人走的時候,也下著雪。
陽春三月暖人心,寒冬臘月,自然是寒涼的很。
大雪洋洋灑灑,孟竹暘的頭上,身上,都是雪花。
”咳咳咳……“
喉嚨中難耐著一股血腥味,扶著樓梯都站不穩腳步,一口鮮血吐在了雪地上。那猶如臘月盛放的寒梅,妖冶讓人不敢直視。
柳寄悠,我想你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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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四四一年,正月十一
”大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病也有兩三年了,一直都這樣,怎麼今天就暈過去了呢?“
梁王妃坐在病榻旁邊,手裏拉著孟竹暘的手,這雙手已經形同枯槁。
”王爺這是油盡燈枯,王妃還是早日準備後事吧!“
”什麼油盡燈枯,你們就這麼詛咒王爺,來人啊,把這人拖出去。“
近侍沒人動手,大夫自己站了起來,慢慢的退了出去。
青陽和紫陽已經被召回,青陽送大夫出門,大夫站在門口老淚橫流。
”是小的無能,看了三年都沒有治好王爺的病,王爺有什麼心願,你們就趁早辦了吧,就是這兩天了,小的,先走了。“
大夫對著門口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轉身就走。
青陽默然,回頭進了房間。
孟竹暘似夢非夢,依稀看見青陽進門,開口道:”是寄悠回來了嗎?“
青陽扭頭掩麵落淚,墨竹承受不住,奔走出去,不肯再進門。
”還是沒回來了啊?“
孟竹暘淡笑,又閉上了眼睛,梁王妃看著他掉眼淚,最後跪在了孟竹暘麵前。
”是臣妾對不住王爺,是臣妾求柳姑娘離開的,不是柳姑娘不喜歡王爺,王爺,您要打要罵就說出來,都是臣妾的錯。“
如果柳寄悠還在,如果柳寄悠陪在王爺身邊,他怎麼會一日一日的消瘦?
孟竹暘擺擺手,不想多說。
柳寄悠離開,是因為不想牽絆他,若是兩個人強行留在一起,隻怕那幾十條人命會生生的將兩個人都逼死。
柳寄悠的愛恨,太過分明。
她就像火一般,遠遠的吸引著你,可是隻要你接近了,就會粉身碎骨。
冷顏,就像是那火的影子,隨著她,伴著他,出生入死不會有遺憾,可孟竹暘不行,他有他的天下,他有他舍不下的人。
分開,就是最好的結局。
”本王走後,你要讓你父親收斂一些,若是在於也先牽扯不清,皇上不會容他。“
”王爺……“
梁王妃錯愕,原來,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
”你下去吧。本王想一個人待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