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賀文先生,請問您和趙詩雅小姐是什麼關係?她現在正在醫院裏,似乎是從樓梯上摔下來,磕到了頭……”
賀文一驚,叉子從草莓布丁旁輕輕滑落下去。恰好在這時,賀月從一邊探出頭來,說:“賀文!賀文哥哥!水管壞了,怎麼辦呐?洗手間裏在嘩啦嘩啦淌水了呀。”
“不,沒什麼……”賀文本能地應了一聲,沉默半晌,突然說:“賀月,我出去一趟。”
“誒?哥哥?”
沒在回答賀月,賀文放下手機,穿上外套,朝外麵急匆匆地趕去。賀月大吃一驚,從沒見過賀文這樣急匆匆地拒絕自己的要求,不由疑心大起,想了想,偷偷跟在賀文身後溜了出去。反正家門鑰匙她也有帶。
賀文走在路上,心裏不斷想起剛才說的那句話。那個醫院的人員顯然還有很多事要忙,所以隻是粗淺地跟賀文交代了簡單的情形。如果趙詩雅沒有親戚在本地,現在無疑是個非常危險的情況。路上看到一輛的士,他打了的,匆忙趕到那家醫院。中央醫院是本市有名的一家醫院,以良好的醫療水平和設備聞名,但同時費用要的也是相當高的,趙詩雅那種窮人根本連體檢費都支付不起。
賀文取出自己的銀行卡,直上電梯到三樓,到了目的地,那裏正有幾個晃悠的護士,看到他以後喜色上湧,說:“您就是賀文先生嗎?那個……”
“對。是要交錢?”賀文簡短地問道,然後快速辦理了治療相應的手續。在辦理的過程中,賀文的心理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如果隻是個普通的治療,怎麼會用到這麼多錢?看來……趙詩雅她這次……
賀文交完了錢,護士們看起來總算鬆了口氣,這才正式開始治療。賀文不是那種會遷怒於人的人,醫院交錢辦事本是天理,他也不想對此說什麼。會抱怨醫院體製的人,都是在抱怨照顧自己的社會福利,但賀文亦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男子,他在這個過程裏不斷拿出手機,給相熟的人打電話,時而眉頭微蹙,時而沉默不語。
趙詩雅,你可不能有事啊。最後,這個想法浮上賀文的心頭。他悚然一驚,自己是多久沒有為別人這樣考慮過了?連當初對嶽甜芯的時候,賀文都沒有這樣考慮過。然而,來到這裏的,不隻是賀文一個人。
答,答,答。高跟鞋的聲音響起,一個少女從另一邊走了過來,她眉目如畫,含著股爽朗之氣,明亮的大眼睛和黑色的短發反而增添幾分文靜,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嶽甜芯。
“發生了什麼事?”嶽甜芯一到,看見賀文,沉默了一下問道,“為什麼有人要call我?”
賀文淡淡道:“他們在找病人的家屬。”
“病人?”嶽甜芯一怔,“難道是趙詩雅?”
這兩個前幾天還劍拔弩張的人現在見麵,都是一般一若的平靜,仿佛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般。就像是什麼矛盾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賀文點了點頭。嶽甜芯不再說話,兩個人坐在同一張冰冷的椅子上,共享著彼此的體溫,卻感覺對方仿佛在千裏之外一般遙遠。
良久,嶽甜芯喃喃道:“真沒想到……”
“看望病人。”賀文卻輕聲說,“為何要穿高跟鞋?”
“你不信任我嗎?連這個也不再信任了?”嶽甜芯輕輕苦笑了一聲,“饒我再難看,再心機深重,我也不會對舊日朋友這樣做……我的運動鞋壞了。你也知道,我不喜歡買東西的。”
“這樣。”賀文不再說話。他抬頭看了看天花板,覺得自己在現實生活中了解的事情,其實不過是滄海一粟,無須掛齒。他所了解的,究竟是每個人,還是每個人的一麵?
消毒水的氣息在走廊裏彌漫著,直到一個護士出來說:“病人家屬,來簽字。”看到賀文明顯遲疑了一下,“不好意思,您是病人家屬嗎?”
“是的。”賀文淡然道,嶽甜芯有些吃驚地看著他,賀文什麼時候變成了病人家屬?還用這種理所當然的語氣?按理說,不是應該通知其他家屬來的麼?
“呃,不好意思,您是……”
“病人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