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卷動千番心事。嶽甜芯鼻翼扇動著,嘴唇微微張開,呆呆地看著他。賀文在她眼裏仿佛又變成了當初那個小小男孩,給她帶來溫暖的,那個寧靜的男孩。
病人的,戀人。他什麼時候,已經和趙詩雅進展得如此之深?嶽甜芯心裏油然而生一股淡淡的苦澀,也許,自己本來就不屬於賀文,賀文亦本來就不屬於自己,因此,被人橫刀奪愛,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叫她,自己放棄了那麼多那麼多的機會,於是最後,機會已經破碎殆盡,賀文亦離她而去,厭煩了她的矯情,她的造作,她的一切。
趙詩雅啊,真的不是你的錯。嶽甜芯望著急救室上亮起的燈,搖了搖頭,事情已成必然,自己再去挽回,還有何用?隻希望趙詩雅不要把自己當做仇人,愛情之外,她是真正地想與趙詩雅成為朋友的。可是,這份珍貴的,來之不易的友情,不知何時在考驗中變得零零落落,不知歸路。
沒有管嶽甜芯的心事,說出那句話以後,賀文便坐在長椅上,一言不發。沉默,本來就是他的拿手好戲。在這份冰冷的浸潤著消毒水的沉默裏,兩個人就這樣坐著,和賀文與趙詩雅一起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有異曲同工之妙,卻又完全不同。
隻因為,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也像是消毒水一樣冰冷。
在單子上簽了字,賀文的心情不可避免地沉重下來。他不知道趙詩雅在自己心裏處於一個什麼樣的位置,但毫無疑問的是這個少女並不像他想象得那樣,完全不在他的心中。
他站起身。錢交完了,字簽完了,剩下的事情,誰又能決斷?
可在他站起身的一刻,嶽甜芯說:“如果你現在要走,賀文,那你就是又舍棄了一次,得到幸福的機會。”
她的聲音十分平靜。很顯然,嶽甜芯已經接受了事實,過去與未來的所有事實,包括眼前即將要發生的。嶽甜芯甚至在勸慰著這個男子。雖然她不確定,賀文可不可以聽懂,能不能按照她所說的去做。
賀文沉默著。嶽甜芯可以感受到他的疑問,他們本就這樣相處過。與其說是疑問,不如說是質問。但是賀文啊,你會逗留在這裏而不幹脆利落地轉身就走的原因,正是因為你在猶豫啊!
嶽甜芯柔聲說:“不要再堅持了,賀文。你自己知道,你為什麼還在這裏,因為你想在這裏。既然這樣的話,就不要抗拒自己的心。”
“你……為什麼要勸我?”賀文不再沉默,因為保守沉默的最佳時機已經過去。他神色複雜地轉過頭來看著嶽甜芯。嶽甜芯表現出出乎意料的大方,然而這種大方,真的是他自己想要的嗎?賀文,你為何這樣猶豫不決?隻是,那種猶豫不決無關選擇的人,他明白自己腦海裏充盈的是誰的身影。
但是,長時間的習慣,讓賀文本能地想要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地方。他不想再看那急救室一眼,仿佛在害怕,又像是在潛意識裏困守著什麼……一旦那個人從急救室裏出來,就會就此破除的東西。
那究竟是什麼?賀文不知道。他都不知道,那還會有人再知道麼?賀文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做,也是他第一次,破除了自己冷冷清清的外像。即使再像謫仙,凡人還是凡人。他之所愛,他還不知,但賀文明白,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自己一生,都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賀文重新坐下。嶽甜芯的心動了一動,他明明按照自己說的做了,她為什麼會感到這樣痛苦?
在愛之中,沒有對錯。
趙詩雅在做夢。
昏昏沉沉的,朦朦朧朧的。世界裏逐漸出現淡淡的白霧,又是那個似曾相識的世界。在這個夢境裏,她不感受到任何悲哀,反而感到一種淡淡的,似曾相識的歡喜與溫柔。她喜歡這裏,為什麼呢?是因為這裏讓她安心嗎?是啊,趙詩雅太累了,這個夢,總會讓她有種,溫暖的感覺……雖然,在這溫暖之中,又有著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