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次回故鄉時,四川有關方麵提出修複巴金的故居,被巴老堅拒了。
巴老說:既然有這個信仰,就不要放棄
如北京人所說,祁鳴是石骨鐵硬的“苦孩子出身”,12歲時,他就在玻璃廠當童工,一年後上街當報童,後來又在碼頭上當過搬運工,蹬過三輪車,拉過大板車,嚐遍了人間的酸苦。建國後,他在運輸公司工作,被選拔為青年幹部,讀了夜校才算學到了一點文化。然後又作為工人文藝人才調到市總工會文工團當舞蹈演員,每年大部分時間是下基層、農村和工廠演出,深受群眾歡迎。不久,上海電影分為江南、海燕和天馬三家,相當一部分人員支援外地,電影廠出現人員緊缺,天馬廠就把祁鳴調去當演員。1958年,上海電視台建立,台裏成立了廣播電視藝術團,一紙調令又將祁鳴調走了。到1963年他就幹起了攝影記者這一行。
見到巴老之前,祁鳴內心充滿了敬仰,還有點害怕,怕這個大名人看不起自己,但一接觸發現自己的猜測乃是一個天大的誤會。巴老說話隨和,關心他人細致入微,待他也是非常熱情,就跟自己人一樣。
其實老人家對任何一個人都是這樣,一點也沒有架子,親切和藹,陌生客人第一次來訪,離去時他總要送到門口。在家裏也從不以家長自居,非常講民主,故而家裏總是平靜祥和,溫暖如春。他稿費不少,但都捐出去了,自己生活上就簡樸得如同苦行僧似的,哢嘰中山裝,布底鞋,吃得也很馬虎。20年來在祁鳴眼裏的巴老就是這個形象。
20世紀80年代中期,巴老每年都要去杭州一段時間,住在創作之家,這樣可以隨便點。有一年夏衍也來杭州,住在汪莊五號樓,得知巴老也在杭州,祁鳴就趕到創作之家。夏公當時腿腳已經不行了,工作人員得知後就找了兩根竹竿朝椅子上一紮,做成一把四川人常用的滑竿,把夏公抬到巴老住的地方。兩位老先生見了麵很高興,敘談了很久。過了幾天,巴老又去回訪了夏公。夏公建議巴老以後就住在汪莊,汪莊緊貼西湖,嘉樹滿目,繁花似錦,空氣清新,對健康有好處。老人家怕麻煩當地有關部門,但省委和省警衛局的有關領導執意要巴老去。所以從20世紀80年代後期一直到1998年,老人家每年去杭州,都下榻在汪莊2號樓的一部分。老人家每次去,都是悄悄地去,悄悄地回來,不敢驚動太多的人。而對樓裏的服務員、炊事員非常親切,每出一本新作,都要帶去,簽了名,一人送一本,一個都不落下。所以汪莊的工作人員從上到下都希望巴老去。
祁鳴早在1952年就向組織提出了入黨申請,並被列為重點培養對象,但因工作變動頻繁,組織問題就擱下來了。80年代中期,電視台組織部門的領導找他談話了,再次真誠地向他敞開大門。祁鳴此時感到有點突然,愣了一會兒後,就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向黨組織傾訴了多年的苦悶。
那個時候,西方的意識形態包括各種哲學思潮正以洶湧之勢進入我國思想領域,並得到了我國知識階層中不少人的回應,社會上出現了令人困惑的“信仰危機”,許多人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當真誠的願望遭遇到曲解後,祁鳴也有點猶豫。過了一天,他來到巴老家,向老人家談了自己的複雜心情。巴老聽後,沉思了一會兒,然後一字一頓地說:“祁鳴,既然你有這個信仰,就不要輕易放棄。”
巴老這句話,給了祁鳴極大信心。第二天,他就鄭重地填寫了入黨申請書。僅僅過了一個月,這個老新聞工作者就一臉陽光地站在鮮紅的黨旗下了。祁鳴說永遠也忘不了,那次談話時巴老眼睛裏閃爍的炙熱光芒,這光芒,至今仍在激勵著他做一個有利於社會的人,做一些有利於人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