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後,牧華帶著牧放牧冶從上海出發去了裏約熱內盧。其實除了那個名單,什麼也沒有了。
巴西的事了結後,牧冶又隨舅舅去了奧克蘭的家,取回了媽媽的一些東西。她將媽媽常穿的衣服燒了,收入骨灰盒,帶回了家。
兄妹三人回來時,牧子明已經在家裏了。墓地是得知了消息的牧子明買的,在晨江邊的一座小山上。雖說是公墓,卻風景獨好,也並不擠擠挨挨。牧子明帶他們去時,說:“我買了雙穴”。牧冶很想說:“媽媽現在想和他在一起的人,並不是你。”但看看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的父親,話竟是說不出口。上次見到他,五十出頭的人保養得光鮮年輕如四十許,而今卻顯出老態來,他畢竟也老了。父親對母親也許並不是沒有感情的,牧冶忽然想,假如當年不是那些女人們鬧上門來,父親最後是不是還會回到母親身邊呢?以母親的心性,是多麼容易地會原諒一個人啊。所以將來,如果知道父親想陪在她身邊,也是會允許的吧。
牧冶住回了自己的房間,三樓的房間,充斥著辛追的味道,她在裏麵站一站,就會覺得有淚要出來。在自己的房間也住不了一日,她最後還是逃回學校去了。因為這座房子曾經這樣熱鬧,有辛追喚她時渾厚的聲音,有卓青驚奇發問時低沉的聲音,有程夷非講醫院趣事時沉靜的聲音,還有紫依喚他們吃飯時清脆的聲音,還有瑞瑞興奮時尖叫的聲音,而今都掉落在逸陽山的那個山穀裏,庭院裏隻剩下寂靜。她,受不了這份寂靜。
學校裏也不能讓牧冶躲避很久,因為要放假了。田園先是在學校裏陪了她一段,放假後回了一趟老家,又搬到牧冶家裏陪她。田園暑假裏還是要去父親的公司幫忙,而牧冶則想著辦法填實自己的每一段時間。她去原來的體校接了遊泳助教的活,又在晚上到眾安廣場教輪滑。可是空下來的時間她還是忍不住要思念。她把手機中那次在逸陽山上拍的照片都倒到電腦裏,又把瑞瑞生日那日的照片放到了桌麵。看看辛追那略有些嚴肅的臉和瑞瑞流著口水的可愛的照片,她的心時甜時苦。
冬去春來,田園她們都麵臨著畢業,顯得分外忙碌。牧冶從去年夏天辛追他們離開起就又重新加入了攀岩俱樂部,斷斷續續地開始訓練。新年過後,俱樂部又新開了岩降的活動,牧冶找了個教練,踏踏實實地開始了她的訓練。牧華雖然擔心她的安全,但知道她是為了什麼,便也默許了。隻是牧冶每次出門參加實戰,他總是千叮嚀萬囑咐。
這一年,在山西的本省企業聯合搞了個公司參與了那邊的煤礦改革,田家、牧家、馮家、王家都有份,終於在那邊的煤產業中分得了一杯羹,牧子明的危機算是度過了。
這一年,田園與牧華的關係走得挺平順。這是最讓牧冶感到高興的事。她已經改口叫田園“大嫂”,林昱和魚小悠也常拿她們的關係來打趣她們。但她們已經不能久陪在牧冶身邊了。林昱即將赴美讀書,小悠考上了晨大的研究生,要搬到那邊去了。付琳琳跟人合夥開了工作室,說要做幾年再考慮要不要出去進修。
田園糾結於去美國念書還是幫父親管理公司,牧華倒是支持她出去:“不就是美國嗎?我一年也得往那裏跑好幾次,有學習的機會還是要去的,就算你以後不幫你爸了,回來幫我總可以吧?”
田園說:“你倒放心我,可我不放心你呢!”
牧華笑道:“我身邊不還有一個小間諜麼?再說這一年我有什麼異動麼,讓你這麼不放心?”
田園搖頭:“不是,隻是因為你太搶手了。樹欲靜而風不止嘛。我聽聽小冶說你爸的事都瘮得慌。”
牧華大笑:“我都一小老頭了,你還青春年少,倒來擔心我。我向辛追看齊,總行了吧?再不行,我先娶了你?”
田園這才笑著說:“求婚不誠心。”
牧華正色道:“那你出去前,跟你爸商量商量,咱們訂婚吧。”
馮致遠有時也會來約牧冶打球騎馬,牧冶有時也跟他出去,但總要拉上一兩個女友。那匹差點被卓青斃掉的馬現在倒是被馴得好好的了,馮致喬笑說:“你再不來騎,它就要肥死了,平常都不讓人騎的,隻溜馬。”牧冶想了想說,算是我養在你們這裏的參賽馬好了,假如下次賽馬贏了,也算我一份。馮家兄弟幾次約牧冶都沒看到辛追的身影,不由得問起他,牧冶答道:“他們族中有事,他先回去了。事情結束會再來的。”馮致遠見她不是很高興,便也識趣地不再提及,隻是約她頻繁了一些,但牧冶卻看上去很忙,約三次倒有二次是沒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