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中間醒過?我隻記得第二日醒來已遲,小野坐在一邊看我。我隻著裏衣,以為是小野幫我換的。”
“五更以後是卓青和驚墨當值了。”
“那酒有問題!”
“屬下當時留下了主子未喝完的酒……”
兩人正說著,忽然聽到院子裏有些喧嘩,接著便是驚墨的聲音:“主子,沐夫人要搬回眠風居。”
辛追忙走出去,看到牧冶帶著四個丫頭搬了東西已走到院門口了,卓青不知所措地跟在後麵,他叫了一聲“小野,你要做什麼?”
牧冶回頭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你沒看到了嗎?搬回去!”
“你!”辛追愣愣地看著她跨出院門,一拂袖回了書房。
牧冶搬回眠風居的第三日,辛追忽遣人送了一個錦盒過來。牧冶打開一看,是一付白玉耳環,上雕牽牛花,倒跟去年的簪子是一套的。然而她卻是沒心情欣賞,叫過翠兒讓她送還逐雲院去。翠兒看看她的臉色壓下了本想出口的話,去了。
在逐雲院口,碰到卓青和驚墨,兩人忙問:“這兩日,夫人如何?”
“睡了一整天,我們還以為病了,卻又起了床。”
“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讓我還這耳環。”
“這要送回來,主子的怒氣誰能承受?你們怎麼不勸著點?”
“不敢,你不知道,夫人隨和時好說話得很。可是生起氣來神情倒是越來越象主子,我都不敢說話了。”
驚墨道:“主子又差我給夫人送白炭去。說不定有回旋餘地。你先別還,放赤晴那兒幾日,看情況再說。”
驚墨的白炭自然也是沒送成。牧冶說:“眠風居有炭,雖不是什麼好炭,商女這等小氣之人用用也夠了。”聽了回話的辛追,臉黑得象是塊炭。逐雲院內下人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下午,牧冶忽然收到了方家在京城的鋪子送來的賀禮,才想起來今日是臘月十八,方沐野的生辰。她自己是不記的,辛追倒是沒忘,可沒忘又如何?她是沒什麼心情過這個十八歲生辰的了。
牧冶總覺得自己這幾日很煩燥,以為大姨媽要來,偏又沒來。反正到這兒後她的大姨媽是很不準的。那日被辛追強要後,大姨媽倒是來了,但也隻有兩日,且量又少。與辛追大吵後,她大睡了一場,總算覺得心中鬱壘稍散,但不久便又覺得心裏堵得慌,神情便又厭厭的了。辛追這幾日也不上眠風居來了,看來他對這事真的是無所謂,牧冶更覺氣悶。
紫依見她這樣子,擔心她又要病了,便悄悄找了程夷非來。程夷非已經很久沒來侯府了,自上次送了藥丸,與牧冶在後園中閑話被遲豔盯了很久後,他便自覺地回避了,免得給牧冶帶來麻煩。這次,他不知她和辛追間的爭吵,倒是先去訪了辛追,但辛追進宮去了,程夷非便來了眠風居。給牧冶把完脈後他麵露喜色:“沐野,恭喜,你有喜了,二個月了。”
牧冶驚疑:“不會吧?前幾日剛來的癸水。”
“什麼?那你上個月有沒有來癸水?”
“好象沒有,這個月也隻來了兩天,而且很少。不過我一向不準的。”
程夷非又仔細把了脈,“沒錯,是有喜了,隻是胎象不穩,所以前幾日才流紅,那不是癸水。我給你開點安胎的藥吧。”他一邊開方子一邊說:“你本來體弱,懷上了不容易,可得當心點。讓將軍給你多補點。另外,房事可得注意了,胎象不穩,要禁房事了。”
牧冶聽他仔仔細細地囑咐,心下卻想:“這孩子,來得可真不是時候。”
程夷非寫完方子看到牧冶呆呆地不知道看哪裏,不由問道:“沐野,你怎麼了?”
牧冶猛一回神:“沒事。嗯,你先別跟辛追說這事,我要自己告訴他。”
“好。”
“另外,你那藥有沒有丸劑啊?我不耐煩喝湯藥的。”
程夷非哄勸道:“你先喝幾貼湯劑啊,我給你製丸劑,製好了給你送來。”
“也不急。快過年了,你年後給我吧。”
程夷非把脈時,牧冶身邊隻有紫依在。程夷非一走,牧冶便嚴肅地對紫依說:“今日之事,絕不可以透露給辛追。你若說一個字,便回南郡去。”紫依鄭重地點點頭。
牧冶猶豫著到底要不要這個孩子,想著自己跟辛追還要不要繼續下去?這份感情絕然割舍,她做不到。可要是中間夾個遲豔委委屈屈地過下去,更是做不到。就算辛追真是酒後失德,她可以原諒,但他與牧冶之間現在不但隔了遲豔還即將隔一個孩子。辛追可以安排遲豔,但孩子總是他的親骨肉,這要如何是好呢?如果自己不要這個孩子,那與辛追自是走到頭了,打掉孩子,辛追的怒氣可想而知,愛恐怕也要變成恨了吧。留下孩子,如此尷尬的情況下迎來他,實在是前程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