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瑞午睡剛起,緋紅的小臉上一雙明目半張不張,卻在看到牧冶後倏忽張開又彎成了一道細縫,嘴裏含糊地叫著:“姑……姑……媽……”可憐孩子沒媽,會叫人以來也不知要叫誰“媽”,常常在叫了“姑姑”後再蹦個“媽”字出來,有時牧冶抱著他,他還會“媽、媽”地呢喃著,至於叫牧華“爸爸”那是順溜得很,可能“爸”這個音最容易發吧。
牧冶從王嬸手下裏接過果泥開始喂瑞瑞,一邊仔細地打量著,五天不見,瑞瑞看上去還真是大了一點,聽到外麵小狗叫,會跟著學了。王嬸笑說,瑞瑞呀,現在不扶也能走兩步了呢,不過第三步肯定要倒就是了,小雲——王嬸的小女兒管他叫“三步倒”。現在這位“三步倒”正穩穩地坐在餐椅上吃東西,兩隻眼睛裏隻有牧冶手中的碗。
瑞瑞越大,牧冶就越覺得他的眼睛象大哥,頭發濃黑而密,這點也很象大哥,隻是眉型不象,牧家人的眉是長而彎的,就算大哥二哥是男人,眉也隻是平,很秀氣。而瑞瑞雖小卻看得出眉型很英挺,好象是傳說中的“劍眉”。心下揣度瑞瑞會不會是大哥的某任女友生的,隻是大哥的哪位女友長了這麼一雙英氣的眉呢?還真是沒印象了。看這樣子,大哥不想要人家隻想要孩子。
牧冶不敢非議大哥,大哥長她十一歲,有記憶起就是大哥帶著她,那個遠在外地做生意的父親倒是模糊了印象,長兄如父,牧冶也僅是瞎猜猜而已,決不敢去求證。跟瑞瑞玩多了,她心下又想:瑞瑞是誰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是牧家的孩子,他們兄妹三人都愛他。
本來今天是應該接瑞瑞回家的,不過明天學校裏有事,大哥出差未回,二哥又一向是要求不要將他當作長駐人口的,阿姨慣例周日要放假,所以這個星期,瑞瑞是要在王家度過了。
牧冶騎著車順著盤山公路慢慢往下走,這座山雖不是國家級風景區卻也是省內名山,公路隻通到海拔1000米的地方,那兒有一大塊平地,一個隻有十來戶的小村橫逸,就是王嬸他們村,再往上400米可就全是台階和羊腸小道了,是驢友們的最愛,牧冶以前也是混進驢幫裏的,這座山也來爬了很多次,那次墜崖也是在此山的北坡,自那次後,牧冶一次也沒到過逸陽山的橫逸村以上。
山不算高,不算大,卻是飛瀑流泉野草閑花一概不缺,因為是岩溶地形,也有幾處山石嶙峋,奇峰突起,可以算是秀麗與奇絕相諧。此時正是四月春濃,公路旁的紅色杜鵑和白色野薔薇竟相開放,山上的風有些微涼,她不禁拉高了運動衣的拉鏈。山壁上有野樹橫伸出枝椏,旁邊山崖上有泉水彙流而下,水很小,卻也在遇到某塊突出的岩石時形成小小的瀑流,既而跌落下來,淙淙彙入公路邊的水溝。牧冶看著順盤山公路而盤旋的水溝,忍不住生出想象:下一個大拐彎,說不定就有什麼突然出現在前方呢。還有幾個彎就到山腳了,山勢平緩下來,路邊的草地也越來越多,快靠近馮家的馬場了。牧冶拐了一個大彎,果然就有什麼出現了。
出現在她麵前的是站在路邊草叢裏的四個人,三男一女,青、灰、藍、白,漢服打扮,帷帽遮頭,那,那、那不是中午在眾安廣場看到的四位嗎?牧冶心裏暗歎自己的直覺之準確,心想這回我可得探出個子醜寅卯來,別讓林昱這等學土木工程的嘲笑我這個學傳播的了。這麼想著便刹了車,慢慢地挨到那四人麵前去了。
離得近了,那帷帽倒也起不了啥遮容的作用,透過那層輕紗,牧冶可以看到那白衣女子果然容顏秀麗,白裏透紅的皮膚,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時女子也看了一眼牧冶,眼裏閃過一絲疑惑即垂下眼瞼看地,臉上也有些許緋色透出。牧冶心下遺憾又奇怪,還沒好好看美女呢,現在哪有這麼害羞的人的呢,難道穿個漢服,人也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