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片山,一大片藥園。到底,這是哪裏?
摸索了快大半個月了,山裏無時間,一天一天,采藥,采藥,采藥。做著重複的工作,她們這些人,被稱為,“藥奴”。
十幾天了,秦翠想過逃跑。
當然,不會丟下綠盈。
夜深人靜的時候,借著如廁的機會,偷偷去打探情形。但每次都不能走多遠。
這裏的防備十分的嚴格。
無奈之下,隻能暫時呆在這裏,等待時機。
她們的工作就是采藥。從早到晚,不停地采藥。和她們這樣的人還有很多。秦翠在每次采藥的時候,都會特意留意一下,每個區域是劃分給不同的幾個人的。每一次都留意一下,十幾日下來,秦翠就摸出了大概的人數了。
人數在三百人左右!
這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而且這麼多的人,全部都是婦人!
這些婦人,都已經變得沉默。她們對於她和綠盈的到來,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後來秦翠就明白原因了。
每一日都有人死去,然後每一日又有人到來,這些婦人們都已經習以為常,習慣到麻木了。
供給藥奴的營房,每隔幾天,就會有壯碩的男人們,用一卷破席子卷起一具已經冷了的屍體,從門口出去。
有時候甚至連一張破席子也省下來,像極了屠夫的男子,用胳膊將婦人的屍體夾在肋下,就匆匆走了。
秦翠所在的營房還好,自從她和綠盈到來,還沒有出過一個死人。
聽說那是因為這間營房裏住著的都是剛剛擼進來的新人。新人的身體要比那些常年被關在這個鬼地方經年勞作,還要時不時挨打挨餓的人好。
可是就算不挨打不挨餓,在這裏呆久了,人也會漸漸變得憔悴,變得體弱多病。
如果每一天隻吃兩頓稀粥,還要從早到晚的勞作,誰也都會受不了的。
怎麼辦?
難道要在這個鬼地方,把自己的一輩子耗光嗎?
這一天傍晚,秦翠和綠盈回到了自己的營房裏,累的挨著床榻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說話。
“救救我,救救我……”
秦翠猛地驚醒,就看到最角落的通鋪上,靠坐著一個女人。
秦翠對她有些印象,這個女人三十好幾,是在她後麵一天到了這裏的,也因此,有些印象。
她剛來的時候,吵吵鬧鬧,叫嚷自己是被家裏的公婆賣掉的,她也是個可憐人。但是在這裏,沒有可憐人。黑頭舉起鞭子,給了這個可憐女人一通好打。這個女人就被打的哇啦哇啦叫,遍體鱗傷地在地上打滾。
沒有人敢上前。秦翠很想去把那個女人拉起來,可是她不敢,她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
明明當時這個營房裏還有二十幾個人,就是沒有一個人上前去阻止。
“你怎麼了?”秦翠想了想,這個可憐的女人既然在叫救命,肯定有她叫救命的理由。自己還是無法罔顧人命。
她爬起身子,就朝著那個女人走了過去。
那個女人見到她走去,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秦翠發誓,那一刻,她在那女人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希冀的光亮。
她有些不忍,還是開口詢問了:“大嬸,你怎麼了?”
“我感覺渾身都不舒服,好冷好冷。”
她叫“好冷”?作為醫護人員,秦翠立即意識到什麼。連忙伸出手背去試了試那個女人的體溫。
“大神,你發燒了。”好燙!
“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秦翠不忍,又有些感慨,人啊,即使活成現在這個的境遇,但還是想要好好的活著的。
沒有人想死,可是如果繼續放任這個女人繼續燒下去的話,她離死亡也就不遠了。
秦翠捏了捏拳頭……怎麼辦?救還是不救?
身後又是一陣窸窣聲,她的手臂被人從後麵拉住,扭頭一看,綠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娘子,不要多管閑事了。”
秦翠的理智告訴她,綠盈說的是對的。可是……
“娘子!勢不可為!”綠盈再次警告地對著秦翠說。秦翠咬了咬牙,狠狠捏著拳頭,艱難地做出一個不大理智的決定。
“不行啊。救人是我的使命,我能救,所以做。綠盈啊,我還是想要堅持我的‘僅此而已’啊。”
“娘子,你會後悔的。”
秦翠搖搖頭,“誰知道呢?反正我現在必須救她。”
“娘子,你準備怎麼救?此一時彼一時,娘子,你拿什麼來救?”綠盈狠狠叱問她。
這時候,營房裏的人陸續被兩人爭論的聲音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