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立國之初(1)(3 / 3)

獨製天下

解決了兵權這個最棘手的難題,接下來要解決的是從中央到地方政府的體製問題。宋太祖為了讓趙家王朝永延國祚,他精心構建了一個龐大而又複雜的官僚體係,層層疊加的政府部門、強幹弱枝的軍政製度與文人出身的官吏是這個體係的幾大特色。然而在宋太祖看來,即使將地方權力集中到朝廷,也並沒有真正解決中唐五代以來“君弱臣強”的問題,因而需要進一步牽製和削弱文武百官的權力,使由地方集中到朝廷的權力,最後完全集中到自己手中,以達到趙氏皇帝“總攬威柄”“獨製天下”的目的。

自秦朝以後,中國實行的是中央集權製度。從理論上說,皇帝應該對一切國家事務擁有決定權,但由於受個人能力和精力的限製,實際上這是辦不到的。因此,皇帝必須依賴官僚群體的力量實行其統治。主要方法就是在他周圍設置一些決策和執行的機構,以分擔他的權力和各種事務。這些機構就成為“中樞權力圈”,其中特別重要的就是宰相及其所管理的政府機構。

宰相作為百官之長、群僚之首,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輔佐皇帝處理絕大部分日常事務。按照中國曆史上傳統的說法,理想的政治格局就是所謂的“聖君賢相”。“聖君”善於擇相,“賢相”竭誠事君;“聖君”垂拱而治,“賢相”負責處理一切政務。由此,天子不妨世襲,宰相永遠傳賢;皇位傳子可以保證政權的穩定,宰相求賢則可保證國家大治;兩者永遠和衷共濟,相輔相成。但是,很可惜,這隻能是儒家學者的一種理想和期待,而曆史的事實卻與之相去甚遠。自中國有君相之分後,雙方的齟齬和較量就從未間斷過,隻不過是衝突的緩激程度不同而已。商朝有伊尹放太甲,周代有成王疑周公,到君主專製時代,皇權與相權的鬥爭就更不勝枚舉了。

因此,如何來限製相權,成為帝王權術中最重要的內容之一,幾乎貫穿於中國古代的全部政治史。這樣,百官之中權力最重的宰相,就成為宋太祖首先開刀的“對象”。

取代後周以後,宋太祖以範質為侍中,稱為昭文相;以王溥為司空,稱為史館相;以魏仁浦為右仆射,稱為集賢相。三位宰相並設,而不置副宰相。這幾個人都是五代的舊臣,早在後周就進入朝廷的權力中樞,範質更是後周世宗柴榮的托孤重臣。宋太祖對他們忌諱甚深,之所以使他們出任要職,無非是為了籠絡人心、鞏固統治,並趁機將其由要害部門調出而已。後來宋太祖的心腹趙普取代了範質、王溥,開始主持掌握軍機的樞密院,實際上,朝廷政務都操縱在宋太祖和趙普等人手中。這一時期,宋朝中央機構的運作並非是一種正常狀態,擔任樞密使的趙普所起到的是宰相的作用,地位比趙普更尊崇的範質等人反而類似副宰相,隻是處理一般政務,隻起輔助作用而已。就算三位宰相的權力已經被巧妙地架空,他們百官之首的身份依舊讓宋太祖覺得不安。按照封建王朝的傳統禮儀,宰相同皇帝商議重大事件時,皇帝必須賜予他們座位,君臣對坐討論政事,這就是三公坐而論道的“坐論之禮”。這種待遇無疑是宰相地位崇高的體現,自然加大了對皇權的威脅。

一天早朝,宋太祖忽然對範質和王溥說:“我眼睛有些昏花了,你們把奏疏送上來。”在範、王二人離開座位時,宮廷侍衛乘機將他們的凳子搬走。這一動作到底意味著什麼,久經官場的宰相們心領神會。從此在朝會的時候,他們便主動將奏折遞交皇帝,不久又上疏要求廢止“坐論之禮”。宋太祖當然接受了這一建議,從此宰相們隻能和尋常官員一樣站立在朝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