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似乎都聽聞過這種手段,因而見怪不怪,偶有幾許驚奇,也迅速地淡了去。隻是雲山睜目之後,卻還是能感覺得到,周圍的好些個人,已經變得雀躍躁動了起來,似有無盡的激動與興奮,卻都還在強行地壓抑著。
除此之外,這四周各處,還有許多人在走走停停,如川如龍,絡繹不絕,且時不時地,就對眾人投來打趣和觀望的眼神,有的甚至還夾雜著些許戲謔,也有的,則是淡漠行過,不覷一眼。
而李姓青年現今,卻是立在了不遠處。其麵前正有一個青衣老者,謹身躬立著,仿佛在聆聽長輩教誨一般,顯至極處的恭敬之中,乃至於還隱有幾分諂媚取容之色。其衣飾與李姓青年相差不多,隻是胸前的雲龍之紋,變成了一條,髻上的奇異玉簪,也換成了青玉。
而正當雲山順目而去,上下打量那位老者的時候,這人似乎也聽說了什麼不尋常的事一樣,鼠目一轉,旋即就麵帶好奇地,瞅向了他這邊。
刹那之間,四目一對,他頓時便饒富善意地,笑了一笑。
雲山見此,自然是極為詫異,於是他這不明就裏之際,一邊回想著李姓青年與他的所有談話,一邊則同樣是報以笑容,微微頷首示意。
然而——
就當他這開始陷入思索之時,還不過一道煙的工夫,那邊便似已交代完了所有的事項。於是倏忽之間,便有一聲清朗雄正的呼喚,遙遙傳了過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師弟,隨我來。”
卻是那李姓青年,突然扭過了腦袋,含笑回視著,示意雲山同他前去。
猝而聞言,再加上瞥到旁人目中的怪異神色,雲山登時就疑念橫生。隻是眼下,他卻也不好遲疑,於是麵無表情地,提足一跨,他便應聲行了過去,冷置了周旁的一切異況。
這周圍的群男群女,此刻對他投來的眼光,赫然是純粹地,充滿了驚異,甚至於,還影影綽綽地,出現了幾絲嫉羨之意!
他實在是想不出來,自己與他們,到底是有著什麼不同,為何會得到判若天淵的差別待遇?為何李姓青年的一句話,就能使他們對自己的觀感,產生如此大的統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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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刻之後,二人便複又踏上了那張,已然小了九成之多的赤色楓葉,在半空之中,接著趕起了路。
可是那李姓青年,見到雲山一路無聲無語,無問無詢,隨著時光的流逝,他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其眸光竟是漸漸地凝了起來!
那內裏之鋒,一刹之利,竟如有肅冬以降,冰錐在生!
而這般悶如凍固的氣氛,因為某種因素,竟是持續了許久許久。
直到經過一座矮山之巔時,似是對於自己敗在了耐心一道之上,略有些不愉,伴那雙目一眯一展,唇角霍然一挑,這李姓青年才終於是和容輕笑著,打破了久鎖如鏽的闃凝:“對了,還不知師弟,該如何稱謂?”
“雲山,白雲之雲,青山之山。”
似乎被那語氣中的冷硬,又給噎了一下,沉頓了半晌,覺察雲山再複死寂冰冷,他唇角的笑意,便又緩緩散去了幾分。然因其所立在前,故其薄唇微抿之態,卻是未曾被其身後的雲山,見得一絲半點。
“唔,雲師弟。”
“我在霧海之中,觀你許久,因發現你身具靈根,故而才決意引你入我白龍穀,走上修仙之途。隻因我深處穀中,潛心修煉,不入俗世已久,所以在待人接物之上,可能頗有些不近人情,師弟莫怪。”
“嗬嗬,自然,發現你這等無主良材,引入宗門,我也會得些獎賞。”
聽他幾語訴完因由,雲山當即就恍然大悟了起來。
霎時之間,填膺滿腔的,家破人亡之悲,竟也立時就被那莫名的歡喜振奮,給衝散了個八九分。
原來如此!
果然是因為那個所謂的“靈根”麼?
修仙之途?原來自己也能變成仙人嗎?
這般欣思一起,卻還未等他出言,隨即就又聽一旁的李姓青年,馬上接起了前語:“白龍穀是方圓萬裏地界之中,最大最強的修仙門派。即便是在這西滄十國之地,也隻有一家夜垣寺堪可比擬。你若要修行,其實也並無更好的選擇。至於你現在所立之處,則名喚‘赤葉巨楓‘,是一種飛行法器。而我現在要送你去的,則是宗門所屬的探殊閣,可以查探你的靈根屬目類別,及其品質等階……”
西滄十國之地?
聽到這幾個字眼,雲山竟是旋即就又沉靜了下來。
冰霜之意,猝爾重現,居然俯仰之間,就將那眸中極深之處,給凍成了一片冰天雪窖,可是在那之上,卻又似有雲雷在屯,鋒寒氤氳,幹戈隱隱。
一切,隻因他雖未聽過這個稱謂,卻也能結合往日之見聞,將其猜個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