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中突然亮起燈光,一長兩短,反複三次。
跟在墨陽身邊的漢子拿出手電,同樣打出信號。
隨即傳來引擎聲,一艘老舊漁船突突突的開了過來。
漢子推了一把墨陽:“走。”
墨陽低頭聳肩,好像六神無主的樣子,他一手拎著行裏卷,一手挎著行軍包。直接跳進海水,走到及腰身的地方,前方劃來救生艇,帶著墨陽和壯漢一同駛進深海。
漁船不敢靠岸太近,一怕擱淺,二怕巡警。
來到船上,捕撈設備鏽跡斑斑,明顯久未使用。
一名穿著連體水鞋的男人先跟壯漢握手,低聲寒暄幾句,那壯漢便跳下了船。他負責押運墨陽,此時任務完成,打卡下班。
“過來。”
穿水鞋的男人叫了聲,墨陽趕緊溜過去。
悄悄打量,40來歲,長年在海麵討生活,臉頰生了水鏽。一雙倒三角的眼睛,泛著血色。
他不說話,伸手搶下墨陽的小行裏卷和背包。
“你……你幹什麼?”墨陽小雞崽似的發抖,咧嘴要哭。
“哎喲,要不得要不得。”那漢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哭啥子喲?這些東西先替你保管,到地方就還給你。”
墨陽還是沒忍住,真擠出兩行眼淚,顫顫巍巍地說:“我我……我要……出國呢……這是……要坐飛機呢……這是咋回事呀?”
那人哈哈一笑,一巴掌給他扇了個跟頭:“瓜娃子!”
船艙裏又走來兩名男人,一左一右,架著墨陽。
嘎吱……
擰開閥門。
露出黑洞洞的入口,下麵是裝魚的儲藏室。
“下去。”
話不多,直接給墨陽踹了進去。
三米落差,額頭撞得生疼,耳中隱隱鳴叫。
墨陽抬頭,月光隨著圓形艙門的關閉,徹底消失。
腥臭味濃到讓人無法呼吸,混合了騷味,以及食物腐爛的味道,還有某種機械用油的怪味。堪比生化武器,一睜眼睛就要流淚。
黑色。
沒有一絲光亮。
墨陽聽到悉悉索索,有人。
他立刻閉起右眼,左眼夜視功能啟動。
頓時脊背發涼,舌頭下鼓出一泡酸水。
接近二十人,男女老少,行行色色。東一堆西一片,依偎在角落裏。
全都很瘦,這種瘦不是苗條。
眼神空洞,凝望著黑暗,一張張麻木的臉,好似待宰豬羊。
墨陽歎了口氣,大體明白是什麼套路了。找個地方坐下,閉目養神!
有人在黑暗中爬了過來,輕叫道:“大哥,大哥。”
是女人,墨陽低頭,髒兮兮,看不出原來模樣。身上散發著腥騷氣,這不是歧義,而是她身上太髒了。
“嗯。”墨陽沒敢多言,他能感覺出來周圍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女人說:“大哥,我叫小紅,你是哪人呀?”
墨陽胡亂編了一個。
小紅“哦”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認真聽,接著說:“那個……大哥,你有吃的沒?”
話音未落,黑暗中頓時騷動起來。
墨陽趕緊否認:“沒有,全讓他們給搜去了。”
騷動平息。
小紅又“哦”了一聲,心不在焉。
墨陽問她:“你怎麼會在這?”
小紅聲音越來越虛弱,苦笑道:“談了個對象,說是一塊出來打工。我老家住在山裏,哪來過這麼大的地方撒?糊裏糊塗被他騙到船上,原來他把我給賣了!”
“哦。”墨陽也應了一聲。
“******。”黑暗中有人跟著大吼:“我也沒拿到錢撒,我這不也跟這蹲著嗎?”
墨陽隨之“哦?”了一聲,敢情倆人全讓人逮了。
“你個龜孫……”女人尖叫:“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你還有良心嗎?你生了幅狗下水啊你,我全心全意跟著你,你咋對我?你咋對我?你把我賣了!!!”
男人懊悔,腦袋夾在褲襠裏,嗡聲嗡氣:“我錯了,當時豬油蒙了心,不知怎麼就上了當,唉……”
七嘴八舌的聊了幾句,這幫人天南海北哪的都有。
有個小青年家裏窮苦,追求夢想遠走他鄉,抽了陌生人一根煙。之後就啥也不知道了,一睜眼,已然身在此處。
還有個“嘿嘿”傻笑的乞丐,不知怎麼讓人給搬上了船。
離奇的事一個接一個,跟小人書似的。
這幫人在船裏悶了三天,每天扔下一桶水,一桶飯。
頭頂出口離地三米,想出也出不去。有人試圖疊羅漢,挨了一頓大棒,又給揍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