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草堂還有十餘丈,柳少白已然隱約聽見哭哭啼啼聲音。
推開竹籬,果然看見小姑娘坐在地上啼哭不止。
看見柳少白回來,小姑娘飛奔撲進他的懷裏,邊哭邊嚷:「少爺!少爺!笑笑昨日到坊市順利換得引雷木,不巧遇見柳三少爺,他看見笑笑,二話不說便將引雷木強搶而去,笑笑不知該如何辦,隻能先回草堂靜候少爺發落……」
柳少白聞言,心中冷笑連連。
根據腦中記憶,小姑娘說的「柳三少爺」,便是他的同年堂兄柳岩。
柳少白來自相距嬰嬛山東方千裏的諳盧城,數代以下均是商賈,為富一方。
數年前,一名道人來到柳家大宅,聲稱柳家子弟具有慧根,隻要奉上黃金百兩,願意將柳家子弟帶往仙家托付,他日學道有成,便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柳家家主不疑有他,便將孫兒柳岩交給道人。
柳少白的娘親見狀,甚是意動,欲讓柳少白隨堂兄柳岩一並上山求道。
柳少白之母出身官宦,幫襯柳家不少,老家主不敢違逆小媳婦的主意,便遣主仆數人跟隨道人離家。
道人想得極好,將主仆數人帶到嬰嬛山周圍,交代幾句,溜得不見人影。
幸虧老仆柳旺相當精明,尋到飛陽峰的引路知客,將兩個少主人領進山中,呈繳大筆錢糧,柳岩、柳少白才能在山腳住下,否則便要循原路回返。
才過一、兩年,柳岩學習蓬萊古文有成,躍升進學堂。去年初,柳岩學完靈龜骨文,再次躍升太學堂,時年隻值十五,算得上天資聰穎,極可能獲得仙師法眼相看,拔入洞符,頗是引人注目。
反觀柳少白,自小嬌生慣養吃不得苦,個性輕佻浮薄,暴躁易怒,豈能靜心學習上古仙字?倒是身邊的小婢女笑笑經年累月跟在柳少白身邊,耳濡目染之下,比自家少主人學到不知多出幾倍,在柳岩有心渲染下,柳少白逐漸淪為笑柄。
原來柳少白之母身份顯貴,在柳宅後院極是強勢,曾經數次當麵斥責柳岩,其母不敢聲張。
柳岩自此對柳少白這名養尊處優的堂弟心生怨恨,來到飛陽峰後,地位恰好顛倒,柳岩對柳少白紿終沒有好臉色,柳少白唯唯諾諾,隻把脾氣發在小婢女身上。
進入太學堂,柳岩更是變本加厲,但凡看不順眼之處,便在同儕當中對柳少白呼來喚去,引以為樂,柳少白不敢違逆。
更有甚者,上個月柳岩率領兩名同伴來到草堂,要將笑笑搶去服侍自己,把柳少白激得心魔入侵,吐血數鬥,活活氣死。
忠心耿耿的笑笑看見自家少主人驀地倒下,不得不以死相脅,才逼得柳岩收手。
至此,柳岩將笑笑一並恨上,昨日正好前往坊市閑逛,看見笑笑手上握著一小截價值不菲的引雷木,不由分說,一把搶走。
「這廝倒是個禍害,需要找個時機下手除去,避免來日多生枝節。」柳少白不帶情感,在心中算計堂兄柳岩,彷若陌生人。
並且拍拍小姑娘的額頭,露出溫和笑容:「莫要哭了!搶便搶了,如今嚎哭於事無補。」
小姑娘嚇得花容失色,跪在草皮哭說:「少……少爺,笑笑願意接受任何責罰!」
「責罰有何用處?快快起身!」
「少爺!」小姑娘膽顫心驚,小小肩膀不停抖動,望向柳少白哭說:「少爺莫非認為笑笑辦事不力,從此不要笑笑服侍,要將笑笑丟給柳三少爺?」
柳少白仰天大笑:「小娘子說得煞是可愛,本少爺就是打算將小娘子扔掉,也不至於丟給那個將死之人!」
小姑娘聽不出弦外之音,隻是喃喃自語:「果然,少爺不要笑笑,要將笑笑丟了……」
柳少白不想和靈智未開的小姑娘多作糾纏,故作嚴肅斥喝:「本少爺餓了,小娘子若還不去造飯,便將你丟到荒山野嶺,和那狼群作伴!」
小姑娘聞言,不憂反喜:「少爺息怒!笑笑這就去料理,包管少爺吃得眉開眼笑!」起身鑽進草堂,不久便見炊煙嫋嫋。
柳少白眼露精光,仰頭望天,尋思:「本座夜觀天象,十日後風雨將至,必有暴雷,正是觸發紫殛神雷重塑根骨的良機。隻是藏在神念的紫殛神雷為數不多,本座隻得一次機會,若是不幸失敗,此生注定庸庸碌碌,無以再續仙緣,必須謹而慎之!」
在草堂小園來回踱步,又想:「前日柳家送來今年錢糧,被我截留,盡數用來換取一小截引雷木,如今卻被柳岩搶去。嗯,不曾想過本座亦有因瑣事為難時候,當真有趣!也罷,隻要略施小計使禍水東引,便是一鳥二石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