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湛放下酒杯，表情凝重地對徐軍說：“徐老師，今天我一是來為你們全家送行，二是有點事想對你說清。今天借酒意，咱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據說你懷疑我和青青的關係？”
徐軍沒想到陳湛會突然提出這個讓他難堪的話題，慌忙說：“你別聽青青瞎說，沒有的事。”
“我說心裏話，青青是個很討人喜歡的女人，如果哪個男人見了不喜歡她，那就不是個正常的男人。你今生能有這樣一個妻子陪伴終生，我從心裏羨慕。”說著心情激動起來，停頓了一下，“但是，決不是所有喜歡她的男人都心懷叵測。我陳湛雖是個光棍，但我自以為是堂堂男子漢，我可對天發誓；對我父母的在天之靈發誓：我對青青如有歹心，天——”徐軍忙打斷他的話，“陳工，我絕對相信你和青青的關係是清白的。”
陳工繼續說：“我不知道青青對你說過沒有，二十多年前，我的未婚妻被流氓糟蹋了，連生命都奪去了，我痛心疾首至今，難道我會把我的痛苦轉嫁給你嗎？那樣我還是個人嗎？”
“陳工，你想多了，今天咱們一見如故，我對陳工的人品深信不疑，我們能交你這樣一個朋友，是我們全家的幸運。如不嫌棄，就認我做弟弟吧，青青就是你的弟妹，健健就是你的侄子，你就是我們的親人。有機會一定去濟南，到我們家做客。”
陳湛伸出手和徐軍緊緊相握：“謝謝，謝謝，一言為定，從今後你們就是我的親人。你們什麼時候啟程？我來給你們送行。”
“我先走，去買點家具，收拾一下房子，他們過幾天再走。我們一般是坐早車走，就不麻煩陳工了。”
“那後會有期。”
陳湛和徐軍邊談著話，邊喝，一瓶酒又快喝光了，陳湛已有微醺的感覺，放下酒杯說：“我要回去了。”
青青把下好的水餃端了進來：“還沒吃飯呢，怎麼能走呢？”徐軍也挽留他。
“我喝了酒就不吃飯了。”說著就下了炕，往外走。
青青急了：“你先等一等。”她把水餃裝進提兜裏，“那麼帶回去和劉叔一塊吃吧。”她又提上給劉叔留出的菜和一瓶酒，“我送你回去吧。”
陳湛已邁出了房門，忽然想再看看健健，進了西間。健健已睡著了，他輕輕地撫摸了一下他的小臉，依依不舍地出了屋門。青青和徐軍送他到村後公路上，陳湛態度堅定地說：“二位留步。”他從青青手中接過兩個提兜，獨自向前走去。
上班後陳湛走進工具室，每天都對他笑臉相迎的青青不見了，隻有一把空椅子，他才想起青青已向廠裏辭職了。他第一次體驗到，沒有青青的工具室是多麼空洞可怕，他逃也似邁出門外。他想盡快地結束他的工作，離開這傷心地。
陳湛的零件圖已全部繪完。他抓緊時間催促各車間加班製做樣機。他要讓他的工作善始善終，隻有這樣才能對得起丘書記對他的一番盛情。又想到青青不知哪天走，但他相信青青走時一定會來向他辭行的。
一天午後青青終於來到傳達室：“劉叔，明天我就走了，特來向你告別。”
劉叔的眼圈就紅了，“閨女，我真舍不得你走呀。”
“劉叔，我也舍不得離開你呀，別難過，學校放寒假我一定回來看你的。”說著從自行車上搬下一個沉甸甸的布袋子，“這是一點綠豆和小米，留給劉叔吃吧。”接著又把兩把鑰匙交給劉叔，“這是大門、屋門上的鑰匙，抽空你去看看，有什麼能用的東西，你拿來用吧。”最後請劉叔到大樓上去告訴陳工，叫他今晚七點務必到她家去一趟，有要事相托。說完她告別了劉叔出了大門。
劉叔送她到大門外，囑咐說：“閨女，明天我不能送你了，假期別忘了回來看我呀！”
“放心吧，忘不了的。”
“傷心最是送別時”。老人目送著青青，直到她拐下了大路。難過地自語道：“我的好閨女呀，說走就走了，你劉叔連這麼一點福分也擔不上呀。”老人又想起自青青出生至今三十多年來，和青青相處的一幕幕情景，兩行老淚從滿布皺紋的臉上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