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定縣周家村的磚瓦庭院裏,一個十八歲的青年正坐在一個獨臂老人旁聽故事,旁邊蹲著一隻渾身雪白皮毛的狐狸。沒錯,這個青年就是我,陳墨。故事中的陳闊就是我爺爺。
“爺爺,你講的這些都是真的嗎?”
我從小就聽爺爺的鬼故事長大,對這些光怪陸離的事情十分好奇。而爺爺今天講的這個故事,是他所講的故事當中最真實的一個。看著爺爺殘缺的左臂,右手腕上的紫鐲還有地上的白狐,我簡直要相信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權且當故事得了。”
爺爺衝我微微一笑,捋了捋泛白的胡子,地上的白狐輕輕一躍,跳上了爺爺的肩頭。
爺爺是個陰陽先生,正所謂父業子傳,我爸爸也是個陰陽先生。雖然我是個從小接受馬克思主義熏陶的新青年,可我對爸爸還有爺爺的職業並不排斥。神鬼之談,僵屍之說,誰又能說得清呢?古人認為天圓地方,是局限於當時科學認知的有限;今人否定鬼怪之說,誰又能保證隨著科技的進步,幾百年後的後人不會創立靈異這麼一門學科呢?
當然,這些我也隻是想想,因為我並沒有見過鬼。我對鬼怪的認知,全部來自於爺爺給我所講的故事。
“爺爺,既然我們家祖輩都是陰陽先生,為什麼不讓我也做陰陽先生呢?”
這個問題我問了爺爺好多次,每次爺爺都是含糊其詞的回答我,這次也不例外。
“墨娃子,現在時代不同,陰陽先生這一職業早就沒落了,你要好好學習,將來找個好工作,知道不?”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爺爺從小就疼愛我,這一點周家村的人都知道。我此時心裏想著還能不能從爺爺嘴裏問出其他的事情來。
“爺爺,我爸爸到底是怎麼死的?”
十三歲那年,父親永遠的離開了我,大家都說父親是出車禍死的,可父親的遺體上卻沒有任何傷痕,車禍致死無論如何也說不通。我也曾問過爺爺這件事,每次都是被爺爺厲聲駁回,爺爺每次的答複都是“小孩子不要管那麼多事”。
白發人送黑發人,那種悲痛欲絕使得爺爺一夜間白了頭發。從那以後,爺爺也不再接活了,每天悶在院子裏對著天空發呆,唯有那隻我一出生就有的白狐陪著他。雖然當時我隻是一個十三歲的孩童,這些卻永遠刻在了心裏難以忘記,隻是苦於一直不知道父親的真正死因。而現在,我也長大了,我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爹是出車禍死的,不要再問了!”
爺爺一下子拉下了臉,眉頭緊皺,臉部的肌肉竟也有些抽搐,語氣裏更是帶著暴怒,從小到大他還沒有這麼衝我發過火。
我知道爺爺是真的生氣了,不敢再問,一個人走出了院子,任憑我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爺爺為什麼會這麼生氣。算了,想那麼多幹什麼,等爺爺心情好的時候再問他不就得了。
雖然爺爺一直不肯說實話,我卻也始終不會放棄,一定要想辦法弄清楚父親的真正死因。
我在周家村的鄉間小道上悠悠的走著,褲兜裏的手機突然嗡嗡的震了起來,拿過手機,我微微一笑,接通了電話:“楠楠,想我了沒?”
給我打電話的是陸曉楠,高中三年的同學。像很多被壓抑已久的高中畢業生一樣,高考後我向暗戀了三年的陸曉楠表白。沒有鮮花,沒有戒指,一番發自肺腑的深情表白贏得了她的芳心。
“你可真自戀。晚上咱們班同學聚會,你早點去接我。”
要不是陸曉楠給我打電話我還真忘了,高考後一個班的同學各奔東西,或南下打工,或進入大學深造,以後也難得相見,這聚會是一定得去。想到這裏,我回家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騎著我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都響的自行車,吱嘎吱嘎向著陸曉楠在縣裏的家而去。
半個小時後,陸曉楠坐在了我的車後座上,壓得這輛自行車吱嘎吱嘎聲音響的更大。陸曉楠的父母都在縣裏的機關單位上班,家裏有汽車,不過陸曉楠更喜歡坐在我的自行車車後座上。那時高中剛畢業,還未接觸社會的我們或許是最單純的吧,沒有對物質的追求,隻需要一點點小小的感動就能滿足。
餐桌上觥籌交錯,畢竟是在一起度過了三年的時光,大家都舍不得分開。有人說,高中同學是情誼最深的,因為三年高中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種煎熬,而往往越痛苦的事記憶也就越清晰,同甘共苦的歲月自然被我們銘記在心,那些在一同罰站、一同打小抄中建立起來的情誼是最單純的,也是最深沉的。
“陳墨,你要是敢對~嗝~對楠楠有半點不好,我~嗝~我非得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