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容回想起自己生大女兒的時候。
陣痛開始,她讓男人出去找人,她滿以為他會緊張會興奮也會很快的趕回來見女兒出世的第一眼,不過那晚他沒有回去,他深信今晚小生命是不會誕生,於是去了小姑家打牌,也許在他眼裏,什麼都比不過那張牌桌子重要。
女兒出生了,仰躺著,臍帶在她細小的背上挽成了一個倒八字,睜著大大的眼睛,沒有哭也沒有鬧,抱著她的好友拍了拍孩子,但孩子還是沒有哭。
“阿容啊,這孩子怎麼不哭啊。”好友也有些擔心,孩子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初生的嬰兒一般都是閉著眼睛,哭鬧著宣告自己降臨這個世界,而阿容的這個孩子剛剛出生卻像要撒手離去了一樣。
“怎麼回事?體重七斤八兩,健康的體重。”民間傳說,背上背八字很不好,好友小心翼翼的剪斷了臍帶,用家裏破舊的毛巾裹住了孩子的小肚子,絮絮叨叨的說,“這個孩子怕是養不大啊。”
“不會的……”阿容有些慌張的接過孩子,孩子微微笑著,連揪她的小屁股她都沒有哭腔。
那句養不大一直深深的烙在阿容的心裏,民間有三歲之前不算命之說。但阿容抱著才幾個月的孩子找到了一個算命師傅。
算命師傅是北京這一帶很出名的神算子,那天她去的時候,天氣不好,男人仍舊在牌桌上,對於他來說這個女兒的到來沒有給他的生活帶來多少改變,而他也沒有為孩子付出過關愛。
算命師傅皺著眉頭,“這孩子恐怕活不過十歲。”
這下阿容臉都嚇紫了,冬天的北風割在她臉上生疼,卻比不上心裏的害怕。
“怎麼可以……”看著阿容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算命師傅這才幽幽說道:“除非改名換姓、身帶殘疾,否則這孩子養不大。”
“這孩子二兩二的命,如果改名換姓身帶殘疾以後這孩子便是大富大貴的命啊。將會有高門貴婿。”
“是嗎?”阿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改名換姓容易可是身帶殘疾怎麼弄?要讓她親手傷害自己的孩子嗎?不,不會的。
算命師傅用帶著同情的目光目送著阿容離開,人生在世,命運不同者各種各樣,生命的誕生猶如天空之星,有的猝然而逝有的永世長存。
不知道是不是算命之言要應驗了,大女兒慕然一回家就開始發高燒。
阿容著急的讓男人回家,少言寡語的男人竟然在牌桌上發了脾氣,也許是他那天輸了太多錢,便把氣撒在女人和孩子身上。
“誰讓你抱出去吹冷風?!滾,我沒有錢給她治病。”他的眼神裏全是冷漠和厭煩,仿佛這不是他的骨肉而是他的累贅。
阿容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身後的人還在拉扯著男人,指責著男人的錯,但她抱著渾身發燙的小慕然四顧茫然。她去找了好友借錢,終於去了北京比較有名的醫院。
醫生說:“你這個孩子體溫太高,這麼小的孩子怕是沒法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穿得太過窮酸,護士看她的眼光透著鄙夷。
難道就沒有一個人對她報以同情嗎?這難道就是社會的冷漠和無情嗎?
阿容很絕望,但是她不能輕易放棄,回到家裏她就用老家的土辦法把雞蛋煮熟了把孩子全身都滾了一遍。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此時此刻也沒有其他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