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圖的這座宅邸,據說在八達嶺以西約十多裏的地方,俯瞰著一條僅有數百戶的小村子,這雄圖也是的,突然就跑到這麼個破地方過年。
慕千成坐在馬鞍上,放任馬匹憑感覺挪動著步子,馬夫催動著雙輪馬車慢慢在後麵跟著,慕千成不時聽見馬鈴說這說那的。
在約定相會的山口,一顆老鬆樹從岩縫裏凸出來,然後直指向南天,兩個人已在那等著。戴獨行騎在高大的棗紅馬上,馬鞍旁還掛著一個黑色的皮袋,他穿著反光的黑風衣,裏麵是白襯衫,倒真是不懼寒。
他旁邊站著一匹比棗紅馬矮一個頭的小白馬,白馬旁倚著一個穿著雜色馬甲的少年,黑子,雄圖身邊的保鏢。
“慕先生感到奇怪嗎?”戴獨行指了指黑子。
慕先生用神地聽著,盡量使每一個細節都在自己的頭腦裏能夠吻合起來,“你說你們總共是三人,那是三兄弟?還有一個是大哥,還是弟弟?”
黑子茫然地搖了搖頭,望著天邊飛過的一群黑鳥,“我們分別由不同的人撫養,我也是十五歲後才跟鐵錘哥相認,但剩下的那一個究竟在何方,我們就不得而知。聽我爺那一輩的人說,他是我們三個裏麵最聰明也是最可怕的,這麼說來可能是大哥吧?若他還沒有死,很可能就還在從事著尋找黃金還有密謀恢複清帝國的事”,黑子的眼中居然有一絲的憂慮,“當然也不排除他跟日本人掌控下的滿洲有聯係。”
“你們的成長過程,我雖然不能親眼所見,但能夠理解”,慕千成長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馬更靠近黑子的白馬,“不過既然你們一心如此,為何又會跟戴處長合作?”
“時不我待”,黑子臉上浮現出一種接近絕望般的哀傷,“日本已占據東北,滿洲隻是一個傀儡,想起這個我就痛心,宣統帝居然真的過去當他們的皇帝,這能夠說是恢複祖先的霸業?”,黑子很用力地抽了馬一下,馬剛想縱蹄飛馳,又立刻被黑子拉住,“而且這麼說雖然可能對不起先人,但經過這些年在北平的生活,我已經知道時代變了,那種古老的帝國夢想已經肯定不會恢複。”
“識時務者為俊傑”,戴獨行揚了揚馬鞭,“不過無論怎麼說,我都要感謝您和您哥哥,尤其是當你發現劉坤玉帶著明珠來找雄圖時,立刻就向我反映,不然這事隻怕會變得更複雜。”
黑子的眼中閃過一絲少有的明亮,“因為我怕時間無多。據我從滿洲親戚處得到的消息,關東軍加緊在關外的調動,連熱河的駐軍也牽涉在內。劉坤玉已經很有可能找到了什麼線索,就快要發掘寶藏。因為日本怕萬一與中國開戰,列強會對他們實行禁運,尤其是美國的。”
慕千成沉吟了一下,“就算不禁運,以美國的做法,可能又會通過什麼中立法,讓買軍用物資的人拿出現金,那他們就真的更急需找到這匹黃金。”
戴獨行本想給黑陶土煙鬥填些煙絲,此時激動得揮舞了起來,“所以我們也不能再閑著,而且劉坤玉已發現了什麼,這才是關鍵所在,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麼線索。”
黑子搖了搖頭。
慕千成皺起眉頭,“那也可以這麼推論,就是劉坤玉把孫殿英曾盜墓的那個真正地宮翻遍了都沒有找到黃金。”
“沒有,地下暗河湧進來的水已被抽幹,但劉坤玉還是一無所獲。”戴獨行顯然是摸清了很多情況。
“會否是孫殿英當年把黃金也偷出來了?”慕千成問了這個問題後,也覺得自己有點幼稚。
戴獨行抽了一口煙鬥,“不可能,那是一批多大的黃金,滿清準備用它來複國的,可以武裝一百萬的軍隊,孫殿英若做了這樣的事,我們又怎可能不知道。”
大家都沉默了起來。
這回倒還是戴獨行先打破了沉默,“黑子,還是把你知道的那個莊園的故事,告訴慕先生。小女孩兒,你要是不想聽到,就塞住耳朵”,戴獨行最後這句話說得很大聲,馬鈴從車窗裏把頭探了出來,吐了吐舌頭,對著戴獨行坐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