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說過,法師是雄圖的姨太太清回來的,既然她這麼說,就證明了這個人就是雄圖的姨太太。

慕千成雖然不認為自己說得有什麼錯,但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轉過了頭,卻用餘光打量這婦人。雖然一般姨太太給人的印象都是尖酸刻薄,這人或者也未嚐不是。

不過她的樣子倒是標致得很,不嫌潑辣倒還有些書香門第的氣質,若是年輕時,估計也是個美人胚子。

馬鈴剛爬下了馬車,“這位大姐姐,他嘴笨不會說話,我給你道歉。”

“嗨呀,好可愛的小姑娘,他是你哥?這麼為他說話,而且我也不是大姐姐了。”

馬鈴用大眼睛看著姨太太,“但我看你真的不比我大多少,他不是我哥,隻是朋友。”

姨太太笑了起來,“哥也有很多種的,你這張嘴真會說話。”馬鈴那純真的神情讓人無法抗拒她的讚揚。

姨太太把目光轉向戴獨行和慕千成,“我看你們都是老爺子的朋友?”

黑子連忙解釋道:“這位是戴先生,那位是慕先生,都是老爺的好友,一來是探病,而且老爺本有個要事,跟這位戴先生約好的。”

“你們男人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敢管,不過我請法師回來,倒不是瘋了,我也是寧可信其有,畢竟都是為了老爺子好,希望你們別見怪,就當是習俗遵守一下,我還有事,也不妨礙你們了,待客的事就交給你了。”

黑子連連應諾,夫人帶著丫環走向另一條路。

宅子門外一隻大青石麒麟,俯瞰著群山,也守衛著這多災多難的宅子,慕千成細細看了這麒麟一下,麒麟眼下不知怎麼碰了幾個坑窪,就像麒麟也在掉淚。

“這東西手藝怎樣?”,戴獨行悠悠說著話,但眼睛卻還盯著那太太漸漸遠去的背影,碧空中又不時傳來一兩下鈴鐺的聲音。

“明代的款式,手藝還算不錯,你從這麟角與背後的甲片上就可以看出水準了”,慕千成摸了摸麒麟背,“隻不過是後代仿製,還真是明代留傳至今就不好說。”

看到慕千成侃侃而談,那份談吐與見識,馬鈴的臉上有點紅,她轉過頭不敢直視慕千成,也假意在看麒麟。此時黑子已推開了朱漆大門,“這東西真是明代流傳至今,以前那把大火也沒有把這東西毀掉,隻留下了一點傷痕,這附近有人給它取了個玩笑的名字,‘屁股著火的麒麟’”。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黑子小弟,以前不覺得你這麼愛說話?”

“因為以前我跟你不熟啊”,黑子擺了擺腿,把一隻上來扯他褲管子的老黃狗甩開,“而且現在已經沒有遮遮掩掩的必要,誰喜歡老當啞巴的,除了我那不幸的大哥。”

“鐵錘兄,是真的不能說話?”

“以前能的,不過為了潛伏在劉坤玉身邊,自己把自己毒啞了”,黑子眼中閃過一絲的悲哀,或許是他說這話時的表情太嚇人了,馬鈴揪住了慕千成的手臂,慕千成回過頭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她的手很冷很冷。

厚木門的朱漆很新,看得出是為了過年才剛刷的,那春聯也是剛貼上去,不過早已鏽跡斑斑的獅子銅環,卻把門的真麵目都暴露了出來,就像是女人經常為了臉蛋花上幾個小時,卻不慎被脖子暴露了她們決心要隱藏的年歲一樣。

戴獨行向四周不停地察看,每到一處必先熟悉環境,是他的習慣,也是他活到現在的法寶之一,“雄圖每年都會來這裏過年,還是今年心血來潮?”

“每年都會來的,因為這是皇上賞給他父親的宅邸,對他來說,也可算是祖宅”,黑子解答了戴獨行的疑問。

慕千成的鼻子看來對這冷氣還不太適應,打了兩下噴嚏,他趕緊捂住口鼻,“你衣袋裏有手帕哦”,馬鈴在他耳邊很小聲地說著。

慕千成剛想伸手去拿,又把手停住,馬鈴叉著腰,“不舍得把你小情人的手帕弄髒?用我的吧!”

聽到小情人這幾個字,戴獨行像在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