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否在忙著鏟除劉坤玉的勢力,畢竟他在北平經營多年,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嘛。
慕千成若無其事地回到了屋子裏,爐子裏的火燒得更紅,在外麵吹了冷風,才知道屋內原來有多麼的暖。
慕千成本準備了一肚子的話,不過並沒有人來問他。陳老板已經不在了,香兒正在溫著酒,她招呼慕千成再喝多兩杯。她並沒有問慕千成,戴獨行前來所謂何事,也沒有問慕千成後麵有何打算,隻是又弄了一碟小菜,就坐下來自己也酌了兩杯。
漫漫長夜,燭紅酒暖,她跟慕千成說了天南地北的很多事兒,就是沒有問起一句關於戴獨行的話。
慕千成也很佩服她。或許因為她知道問話不一定能得到真相,真正的信任是不需要用額外的言語來維係的。
時光飛逝,農曆將至。
北平城內張燈結彩,人們都希望用這點喜意祈求更好的一年,城外偶爾傳來一些關東軍演習的槍炮聲,但人們並不介意,好像是希望用鞭炮的炸響,把它們給比下去一樣。
慕千成噴著白氣,漫步在蓋著薄雪的街道上,既為人們感到一絲的歡喜,也有一點的悲傷。
不知被什麼牽引著,他又來到那間麵鋪。
若是以前慕千成一定已經快步進去了,但現在卻覺得這店裏的麵並不好吃,而且尤其的乏味。
但當他剛想離開時,卻看到了那雙眼睛,那雙既純又大的眼睛。
馬鈴提著一大桶熱水,正好從店裏走出來,兩人就那樣對看著,好像是第一次見麵,又像是久違了的老朋友。
“閃開,熱水來了,不幫忙就別擋道”,馬鈴提著桶子直衝了過來,慕千成此時才記得上前幫忙提著。
“你回來了,可好?”
“我很好啊”,馬鈴瞪大了眼睛,“若是老哭喪著臉,我爺爺不會高興的,我昨天才回來的,本想去探望你,又不知你被抓到什麼地方坐牢了,不過我想你肯定會再來吃麵。”
“我哪裏是去坐牢,隻是配合調查,別說的我像犯人一樣”,慕千成把桶子放下,收起了一臉的玩笑,“不過我是真心想說一句對不起,有什麼是我能做的,就算讓我赴湯蹈火也沒有關係。”
“用不著”,馬鈴搖了搖頭,“那隻是意外,與你無關,我也知道這大城裏有很多壞人的,而且你有這份心意,我爺爺也不會怨你。”
馬鈴的豁達令慕千成既震驚也感動,也令他很多本來想說想問的事都忘了。
“若你有空,就請我好好吃一頓。”
慕千成自然不會拒絕,還是上一次他們吃麵的雅座裏,慕千成點了一座子的菜,馬鈴也老實不客氣。
她邊吃邊說,“我就知道你不是壞人,是那些人搞錯了,你很快就會被放出來,不,應該說那些人才是壞人呢。”
“壞人?你是說那個穿黑衣的戴處長?但你或許不知道,也是他保了你們那流民營的平安。”
馬鈴不說話了,慕千成歎了口氣,“我們說點別的,那太複雜了,說起來你不會懂,也不會有趣。”
馬鈴哼哼了兩聲,“那說個容易懂的,我有一周的假期,因為過年間,這鋪子的老板也要回鄉下,他是唐山來的。”
慕千成微微一笑,他也真的不想留下馬鈴一個人,畢竟在人前容易忘記悲傷的事,但獨自一人卻很可能想起什麼傷心的。他剛想說什麼,馬鈴不慎把醬汁弄在衣領上,慕千成隨手從衣袋裏掏了一條手帕給她。
那條繡著一個蘭字的手帕。
馬鈴很快就注意到那個字,她並沒有用手帕去擦汙跡,而是反複看了幾遍,“哦,定然是被這個人纏去玩,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人。“
“不準這麼說“,慕千成說完又覺得自己的語氣重了,微笑道:“是要辦一件你不明白的事,要在八達嶺以西的山上,一棟老宅子裏過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