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國外
海外關於中國現代化史的研究成果頗豐,人才輩出,在中國產生的影響也很大。從宏觀上講,主要有三種模式:首先是比較現代化研究模式。采用這一方法研究中國現代化的代表作是吉爾伯特·羅茲曼主編的《中國的現代化》。參加本書編寫的作者當中,有4人曾參加了《日本與俄國的現代化》一書的撰寫。因此在寫作《中國的現代化》時,作者以日本和俄國的現代化為參照係來論述中國的現代化。該書從晚清中國與西方交手並著手現代化說起,一直寫到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從國際環境、政治結構、經濟的發展、社會的整合和科技進步等5個方麵論述了中國現代化在晚清、民國初年、北京政府、國民政府及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後各個曆史時期的起步、彷徨、動搖、發展、挫折、再發展的艱辛曆程,說明中國與日俄的現代化幾乎同時起步,日俄經過幾番衝刺,躋身於現代化國家的行列,而中國卻仍然在現代化道路上蹣跚而行。作者在導論中寫下了這樣一段令我們深思的話:“在1840—1949年的大部分歲月裏,世界又流行著對中國的另一種看法,以為該國的貧困和劣政已經達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克服古老而經久的文化內在的惰性,並將億萬之眾領上一條嶄新的康莊大道,似乎絕非任何一屆中國政府能力所能及。”
其次是“衝擊——回應”模式。這一派的代表人物是費正清等人。費正清是美國中國史研究的開山祖。20世紀50年代費正清在《美國與中國》、《東亞:偉大的傳統》等著作中提出了“衝擊——回應”模式。他認為鴉片戰爭以來中國曆史是一部西方“衝擊”、中國“回應”的曆史。這一模式假設西方資本主義社會是一個動態的社會,而中國則處於一個長期停滯狀態的傳統社會,缺乏前進的內動力隻有經過西方的衝擊,中國才能走向現代社會。的確,中國現代化的起步,是西方“衝擊”(即侵略)的結果,但中國的現代化不是一個簡單的“回應”過程,從中國現代化的曆史過程來看,近代中國社會在很大程度上是在克服專製政治、封建倫理道德等傳統社會的弊端,隻有克服了這些幾千年來的曆史積弊,中國才能走向現代化,才能實現民族獨立和製度創新。
再次是“中國中心觀”。費正清的“衝擊——回應”模式是典型的“西方中心主義”觀點。但到了20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美國民眾對政府發動的越南戰爭表示不滿,學術界對美國發動這場戰爭進行了深刻的反思,加上這時西方殖民體係的解體,“西方中心論”受到了質疑,對非西方國家的曆史開始給予重新認識。在學術研究方法上,新史學的崛起,如法國的年鑒學派、美國的社會科學史學派等新史學研究方法在西方各國逐漸取代了以蘭克史學為代表的傳統史學。於是美國的史家開始反省了“衝擊——回應”模式,力圖站在中國曆史本身發展的角度來重新審視中國。美國第二代中國史研究專家柯文將這種新的研究方向概括為“中國中心觀”。其代表作是《在中國發現曆史》,在這本書中,作者將中國中心觀歸納成四個特點:(1)從中國而不是從西方來著手研究中國曆史;(2)把中國按“橫向”分解為區域、省、州、縣與城市,展開區域與地方曆史研究;(3)把中國社會再按“縱向”分解為若幹不同的階層,推動較下層社會曆史的撰寫;(4)歡迎曆史學以外諸學科(主要是社會科學)中已形成的各種理論、方法與技巧和曆史研究結合起來。當然柯文提出的“中國中心觀”不可能完全擺脫西方中心論的影響,但這種透視中國現代化曆史的方法,近年來在中國產生了廣泛的影響,推動了中國曆史學尤其是中國現代化史的研究向縱深發展。
(二)近代中國現代化程度分析
按照世界各國的現代化啟動方式,美國社會學家列維將其分為“內源發展者”和“後來者”兩大類。我們現在稱之為“早發內生型”和“後發外生型”兩種。所謂“早發內生型現代化”,是指現代化啟動的因素和動力都來自本國或本民族的內部,它是本民族政治、經濟、思想文化和社會發展的結果。這一類主要表現為資產階級革命開展得較早的國家,如英法美荷等國;所謂“後發外生型現代化”,是指現代化不是本民族自身內部現代化因素不斷積累的結果,而是對外部現代化國家刺激或挑戰的一種有意識的積極的回應。這一類國家有日本、俄國、德國及後來所有走向現代化的國家,中國就是屬於這一類。
中國在19世紀中葉之前,還是一個典型的封建社會國家。政治上是以專製主義中央集權為特征的國家政權和以宗法製度為特征的宗族社會的二元社會結構;在經濟上,是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其特點是封閉性、脆弱性;在思想文化上,儒學教育占主導地位,倫理教育與政治教育的合一,把人培養成一種“父慈子孝,夫義婦順、兄友弟恭”的人格。這樣,千餘年來形成的社會傳統就是:人們重權勢輕民主,重人事輕科學,重宗族關係而輕法規,重中庸而輕奮進,人們的價值取向就是福、祿、壽。在這種社會裏,追逐高官厚祿就成了整個社會最高和最終的奮鬥目標,統治者奢侈腐化、貪汙盛行、不思進取、無所作為的程度在世界各民族中是罕見的,中國曆史上那麼多的皇帝和大官僚,能稱得上有遠見和比較清廉的,不也就是少數人嗎?國家動亂與分裂之頻繁,社會演進之緩慢在世界上是難以找到先例的。像這種積弊甚劣的社會,是難以出現質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