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小淼隻是想他了。就像,她也那麼想他一樣。
直到,她親眼看到小淼被人推到冰冷的水裏。
她才意識到,或許這一切,都沒有她想象的那樣簡單……
“哥哥走了。”可安握住了白朵的手,“哥哥是走了,他不是個會隨便對人失約的男人,他隻是走了。”
“是,他隻是走了。”白朵眼眶裏有淚湧出來,她喃喃自語:“他沒有不愛我,他隻是走了。”
可安一把將白朵抱住了。
白朵很瘦,但她的骨子裏,似乎藏著一股強大的力量……
知道寧容成去世,是在救了小淼之後。
小淼的父親穆中南告訴她,小淼口中的大狼狗哥哥,已經去世。
那一瞬間,白朵的世界轟然倒塌。
那一瞬間,她寧願寧容成隻是拋棄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平川的,她隻記得,當天晚上,她就開始發燒,那場高燒,整整三天未退。
她覺得,她也會死。
張老師徹夜照顧她,她說她大冬天下水救人把自己折騰成這樣簡直就是個大傻瓜。
是的,她是個傻瓜。
一個連自己心愛的人去世都不知道的傻瓜。
她怎麼可以,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時候不在他身邊。
她怎麼可以,讓他帶著自己的誤解離開這個世界。
她怎麼可以,怨恨他無緣無故地丟下自己。
最傷心的時候,根本是連哭都哭不出來的。她不停地想起那些往日時光,想起他在的時候,也想起他的溫柔。
老天爺怎麼那麼殘忍?命運怎麼可以如此弄人?
白朵臥床不起的那幾天裏,小奇來看她。
孩子們已經知道了寧容成去世的消息,每個人都很傷心。
小奇說,當張老師無意把這個消息透露出來的時候,整個班的同學幾乎一齊哭出了聲。大家無心上課,好一些同學連飯都吃不下。
“容成叔叔就像是我們的爸爸。”小奇哽咽著,“不,他就是我們的爸爸。就算是我們親生的爸爸,也不會對我們這樣好。我們舍不得他,好舍不得他。可是老師,我們再舍不得他,他也不會回來了。”
白朵躺在床上,背對著小奇,默默地流淚。
“老師。”小奇握住了她的手:“我們好怕,連你都會離開我們。”
白朵翻了個身,抱住了小奇。
小奇的小手一下一下地拍打著白朵的背。
“老師,容成叔叔一定不會想要看到你這樣,他和我說過,他最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你別哭了,笑一笑好不好?”
“他還和你說了什麼?”
“他說他愛你。”
白朵俯身,將玻璃瓶放在寧容成的墓前。
“這是孩子們給你疊的紙鶴。”她摩挲著瓶壁,那些紙鶴在她眼裏好像是有生命的。
或許,真的有。
紙鶴會飛上天,將她的想念帶到他的身邊。
“這是孩子們的心意。他們很想你,美術課的時候會畫出你的樣子,語文課的時候會把你寫進作文裏,體育課的時候會說你的籃球打得最棒……而我,睜眼閉眼甚至連呼吸的時候,都在想你。”
白朵按了一下眼窩。
眼淚順著她的手指淌下來。
“我會好好照顧他們,也會好好照顧自己,你在天上等等我,我們下輩子,不要再分離。我們下輩子,一定要在一起,生一群和他們一樣可愛的孩子。”
可安身上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言澤舟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去把白朵扶起來。
可安會意,走過去,一把攙住了白朵的胳膊。
“姐姐。以後,我會代替哥哥照顧你,以後,我們一家就是你的親人,我絕對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
“是啊阿姨。”小言寧走過來,牽住了白朵的手:“既然你是舅舅的女朋友,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我們都會保護你的。”
白朵捏了捏言寧的臉,抬眸看向可安。
“謝謝你。”
可安把白朵扶起來。
“是我該謝謝你,謝謝你讓他擁有了這麼珍貴的愛情。”
白朵和可安一家又在寧容成的墓前站了一會兒。
天空又飄起了雨。
言澤舟撐開了傘,遮住兩個孩子。
白朵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對可安說:“我今天出來很久了,孩子們還在等我,我該回去了。”
“我們送你吧。”
“不用了。”她笑了一下:“你哥哥走後,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我這樣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那我有空來看你。”
“好。再見。”
“再見。”
白朵轉頭,又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寧容成,才離開。
可安站在原地,遙遙地看著那抹纖長的背影。她打了一把傘,那傘很漂亮。
她記得自己在美國的時候,曾深夜收到哥哥的短信,哥哥發了很多傘的圖片讓她幫忙挑,她睡得雲裏霧裏,沒有及時回。
第二天一早,等她想回短信的時候,哥哥說他已經選好了,他還獻寶似的給她看了最終的選擇結果。
就是白朵手裏的那把傘。
白色花兒一朵朵。
他說,那是最美麗的。
“澤舟,我忽然覺得,哥哥並沒有很不幸。”
“是,人生匆匆,能遇到一個人,情深意切的愛一場,已足夠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