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不服?”楊父噴著酒氣說道,見李揚急搖頭,便沉了臉道,“方才我問你可曾聽聞些事,你可倒好一問三不知。倒是誇上你幾句,你便洋洋得意。你當我真是醉了,哼,我就是要看看你能否做到榮辱不驚的地步,看來你還差的遠呢!”
李揚忙道:“嶽父大人教訓的極是,小婿受教了。確實小婿有些小得意了,真是汗顏。”
“這人生的得意之事多去了,可莫要顯於臉上,這可是要遭人記恨的。以前我不待說你,是因為你官卑位小不值當有人謀你,可現在不同了,眾人討好,獻媚那可都是殺人的無形之刀,你要小心!如今你不光是身家隻是一人,也牽著數家之命運。切記切記!”楊父忽像換了一人似的,嚴肅而道。
李揚點頭:“小婿明白。”
楊父歎了一聲道:“明白,這明白二字是極好出口的,可心裏卻不知道是否真的明白。好了,我也不想在這上麵多費口舌了。如今我要告訴你的是,這些日子朝中發生的一些事情。你好好聽著,看從中能發現些什麼。”
“謝嶽父大人提攜。”
“莫要謝我,要謝便謝裴相公去,這裴相公可是對你看緊的很。前番我也聽人說起,你枉議朝政理因受罰,但多誇了宋老相公與裴相公多力相扶,才免於受罰不因禍得福連跳數級升了司馬。”楊父又像是醉倒,想要站起,李揚地去相扶卻被他推開,但還是跌坐下來,扶了案麵道,“不說他們了,還是說說這些時的事吧。今春正月聖上臨幸東都,調戶部尚書杜暹為東都留守,又遷禮部尚書,封魏縣候。二月秦州地震,長安、萬年二縣感強烈,聖上下詔給予撫恤,當戶死一人者一年,三人三年,四月又大敕,之後北庭劉浚謀反,五月裴相公為侍中,張相公為中書令,李相公為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同二日,起狂風卷起巨樹。六月,幽州張節度大使敗俘叛奚、契丹於鬆漠,獻百數。七月,薛王業薨。八月甲等進士顏真卿遷禦史,同日,你的忘年知已王摩詰添為右拾遺。九月,遣使突騎施。此上便為今歲之事,你從中能看出些什麼?”
李揚搖頭,小心的回道:“皆是正常的調遷使恤,小婿愚鈍。”
“你呀,這些看似正常,但你想過去歲的事沒有,二相結合之下,你再說說看。”
李揚想過,仍是搖頭不知。
“二年之內誰知政事誰罷政事,誰遷誰謫還看不出來嗎?”楊父用手指頂住酒杯之底輕輕的轉著說道。
“蕭、韓二位下,裴、李、張三人上位。這也是正常之事。”
“這是正常之事,但也是權力的更替,為何要這般做呢?”楊父問道。
李揚笑道:“大抵是見朝中老派勢力太大,換些新的。不對!這難道是陛下有意而為之,目的在於”臉色大變,將手在麵前緊緊的一握,見楊父點頭頓感後背一陣涼意,小心的問道,“嶽父大人,莫非小婿因禍得福也是因此而來?”
楊父點頭道:“你當是眾相公看的起你?嗬嗬,莫要傻了,這都是權力相爭的結果。聖上要用使喚上手之人,相公們不願聖上太過專權,兩相之下,你那一封上牒正好是呈了上來,給這混亂之中又添了一把火。也不知相公們與聖上是如何想的,反正在對待突騎施一事上分歧甚大,甚至有幾場朝會竟是不歡而散。這下你明白了嗎?不管是陛下也好,相公們也罷,你如今隻是他們的一個棋子而已。賢婿,這幾日必定會有各方人物來找你,你可要拿捏準了。”
“晚了,嶽父大人晚了!”李揚追悔莫及,便將去信安郡王那裏,還有高力士前來之事一一告之了。
楊父大吃一驚,喃喃道:“好快的手段!好高明的手段!賢婿這可都是將你架在火上了,隻差那一把火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李揚聽罷癱坐一旁,搖頭苦笑道:“小婿便知道,這天下哪會有如此好的事,原來都是圈套!”
這時的楊父已然清醒,拍拍李揚而道:“莫要嚇著了,大不了回雲州去!”
“嗯”李揚無力的點頭,腦中亂成一團。
楊父見此也是大為頭疼,知道再多話隻會讓李揚更加無了主意,便搖搖晃晃起了身道:“莫要想了,也許這棋子也有棋子的好處!且看你如何運作了,至於走哪一條路,就看你的眼力如何。不過記著凡事要多思多看小心為妙。好了,夜已深了,怕是已宵禁,讓館首與我掃一間屋子,隨意睡上一晚想過之後,明日再議。”
“是,嶽父大人。”李揚木然的回著話,朝外喚道,“誰在外麵服侍,去尋了館首,就說本官的嶽父大人要在此處歇息。”
楊父看李揚如此,唉歎了一聲,搖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