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揚有臉色很難看,擺手讓劉一帶下去說道:“去讓家人好好的管教。”
劉一出去拍著孩童的後腦笑道:“真是童言無忌。”便將他抱起低笑了幾聲朝街坊而去。
“蒼頭,備馬。”李揚的心裏氣極喝道。
李蒼頭朝他拱手道:“是,老朽這便去。一並說與脫不也花小心的跟著。”
“算了,還是我不人去的好,可不能真讓那人恥笑了。”李揚搖頭。
“這?”
“快去!本官倒要看看是何人。”一句膽小鬼將李揚的內心燃成了火,自是不與人話柄。
“是”李蒼頭退下準備。
北道玉門,至壽昌西北一百一十七裏。又道舊關。後漢定遠候班仲升(名超)在西域上疏曰:“臣幸得護西域,如自以壽終屯部,誠無所恨,恐後代謂臣沒西域,臣能無依風首丘之思域!臣不敢望酒泉郡,但願生入玉門關。”此玉門關就是北道玉門。
現已殘破,失去了往日的車馬碌碌、人聲嘯嘯,隻留了一道高高的關口擋著半牆高的黃沙,向世人敘說著人間的蒼桑。
一匹鈍馬放任自隨,不住的用蹄刨著地麵,想從裏麵找出可食的草根,聽得有動靜,將頭抬起,雙耳聳立朝來聲方向,嘶叫數聲以示自己的存在。
斷垣之上,一人盤坐於上,嘯聲長嗚,引正在奔往這裏的李揚注意。
加急一鞭,來到竟前,指了喝道:“你是何人?”
那人笑而答道:“來者皆是緣,隨意找個地方坐下。”見李揚將馬放開走到一處陰影下,縱身一跳便從上而下落來,走到近前拱手道,“李壽昌別來無恙?”
“是你?”李揚看的驚住,這不是那日的乞丐麼,但看如今白袍淨麵,腰懸寶劍,好一個濁世的佳公子,風度之雅,讓眾多兒郎折腰,不免些有自愧起來。
“是我,在下河東柳思成!”瀟灑的回道,“如鄙人猜的不錯的話,你便是河東雲州李揚了。”
“正是本官”有些自卑,便用身份來搬回少許。
柳思成很滿意自己給李揚的壓迫感,不由的小看了李揚,又道:“那日是迫不得已,請李壽昌見諒。”
“哪裏,本官還得謝過柳俠士,若不是你提前示警,怕是我與娘子都會遭了毒手,李揚有禮了。”李揚退後一步堪堪躲過那逼人的氣勢,施禮道。
柳思成見此微笑:“無他,隻是舉手之勞罷了。”
“那麼,本官問你,那些死去的馬賊也是你所為了?”李揚輕聲的又問。
“嗬嗬,好大的官威”柳思成淡淡的一句就將李揚營造的官場擊潰,緊迫一步笑道,“難不成還要將我這個救命的恩公繩之以法麼?那麼盡請來吧,柳某甘心就擒。”
李揚啞然,處處落於下風,隨笑著擺手道:“恩公說笑了,隻不過是在下隨意問問而已。”
“哦”柳思成轉身背過道,“君看這蒼茫的天地如何?”
李揚深吸氣,前一步站於柳思成之左道:“天之幽,無邊無際。地之闊,浩浩蕩蕩。斯人為塵土,隨波逐流而已。蒼茫何來?不外乎心之境也。”
柳思成回看了李揚一眼,有些驚異的道:“君是入世的佛陀?”
李揚抓住這難得的機會,高聲說道:“哪一人不是佛陀,那一佛陀不在世間!”
“好,好的很。那老子有雲,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萬物作焉而弗始,生而弗有,為而弗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這又是為何?(摘自道德經二章)”柳思成讚賞而道,又提一問道。
李揚朝天一拜,回道:“南雲真人(莊子)雲,昔者莊周夢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適誌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摘自莊子,齊物論)一切皆是因果,物即是我,我即是物。”
“善!朋黨比周之譽,君子不聽;殘賊加累之譖,君子不用;隱忌雍蔽之人,君子不近;貨財禽犢之請,君子不許。凡流言、流說、流事、流謀、流譽、流愬,不官而衡至者,君子慎之,聞聽而明譽之,定其當而當,然後士其刑賞而還與之;如是則奸言、奸說、奸事、奸謀、奸譽、奸愬,莫之試也;忠言、忠說、忠事、忠謀、忠譽、忠愬、莫不明通,方起以尚盡矣。(摘自荀子,致士篇)又做何為?”柳思成點頭言道。
李揚想了想道:“此之謂君待士之道,衡聽、顯幽、重明、退奸、進良之術也。揚為一方縣令,隻求導揚風化,撫字黎氓,敦四人之業,崇五土之利,養鰥寡,恤孤窮,審察冤屈,躬親獄訟,知百姓之疾苦。(摘自唐六典卷三十)保境安民,合其安居樂業,替聖上分憂,替大唐守土足亦!”
柳思成注視李揚許久,緩緩而道:“那娶妻當為愛護,為何又接二連三的再納好人家之女數人。君不見壽昌境內饑者企天而食,無妻者輾轉難寢,你一人獨霸天之嬌女若幹,這難道也是士之所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