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府,人死不能複生,你看這善後之事該如何?”這時縣丞、主簿尋了過來,皆是小心的問道。
李揚幽幽的無力說道:“本官知道了,你們看這個樣子還能如何。先將死者認領,各安厚葬開縣庫發放撫恤,傷者醫治,慰其心,殘了的或給錢或多分田畝。你去給沙州上文牘報損,將此間事情說個分明,讓使君去求了部省,好歹將他們先安頓了。另外去求縣中大戶,有錢出錢,有人出人,先將此處清理了吧。至於百姓出役,有一日頂一日,按規矩辦。”又道,“劉一,你先回縣府,傳了本官堂諭,讓囚人帶鎖出來勞作,一日一斤精食,將非是我族之人挑出,挖一大坑火焚了,首級割下一並報了州府。”緩緩又道,“隨便報了後宅,就說本官無事,好的很,等空暇下來自會回去。讓她們莫要擔心了。”
“老爺,還是你回去吧,這裏小的可以招呼著。”劉一勸道。
李揚搖頭:“本官不能再躲了去,實是對不住這些兄弟與百姓了,就讓本官陪著他們吧。”
劉一見此便不說什麼了,自己獨自回縣府去了。
李揚安頓著現場之事,有一隊人急急而來,未到近前便高聲的相問:“可是李壽昌麼,小王願捐錢八十貫,帛一百段以助救災。”來的正是慕容曦皓。
李揚不管如何心情,這不打笑臉送禮之人卻是懂得,忙放下手頭之事,迎上接待。
“哎呀,真是叫個慘烈。李壽昌有所不知,我府裏抽了二十個家仆,如今回去不到十人,有十人已是成了過往雲煙,真是讓人心痛。”慕容曦皓捶胸而道。
李揚沉聲道:“本官真是有愧,敵寇來襲竟讓百姓以血肉以戰,死了那麼多的好兒郎,實是想起來這心裏便如刀絞一般,真不如讓本官隨他們而去,也落的個幹淨!”
“李壽昌說的嚴重了,人自古都有一死,死的其所便無憾了。小王不是怪你,小王隻是想起他們平時的容貌,一時有感罷了。讓李壽昌見笑了。”
李揚卻躬身朝他一禮道:“不論怎樣,都應謝過曦皓兄的大義。”
“不敢,可是折殺小王了。”慕容曦皓閃過了身子,卻是又道,“李壽昌,依你之見來襲之人可是哪方?”
李揚被這慕容曦皓左一小王右一小王說的心裏有些著惱,聖上又沒封過,你這王從何而來,不過是族裏自稱的罷了,也當了真。又聽得他這般問,便冷冷而道:“大抵是吐蕃人吧,都是血汙,又割去了首級,認不得了。”又道,“本官還有事需去辦,曦皓兄要是如其它之事,改日本官自會請你。”
“哦,看看還是小王多事了。那便不打撓了。”慕容曦皓麵上未帶出什麼,揮手說道,“將錢物送到縣府裏去。”轉頭又道,“那說定了,改日再敘。”說罷拱手退走。
李揚笑而送別,轉身又去忙亂別處。那慕容曦皓自轉了一道街口,未能忍住大罵出聲道:“不識抬舉。”將一人招到身邊小聲道,“找幾人盯了他,再去將赫連王爺尋回,好好的盤算盤算。”
又想到這些日子李揚的態度,又是一通大罵:“不知敬酒吃罰酒,此次不過是一試探,等緩過這陣子,讓你好看!”
沙州,程刺史站在城牆之上看著外麵,輕聲問道:“全撤了?”
“回使君,全撤了。”
“快,快去壽昌看看如何了。”程刺史急道,“子玉你親自去!”
“是使君,下官就便去。”別駕拱手應道。
“可別城破了,那我可是千古的罪人了。”程刺史低聲自語,眼中滿是焦急的看著西邊,這個方向有城一座名為壽昌縣。
遠處煙霧滾滾,程刺史怒極拍城垛道:“又是哪裏來的土狗,真是欺我大唐無人了。來呀,點齊人馬,隨本使出去殺個痛快。”
城站大開,豆盧軍整隊而待,一麵大大的程字旗隨風飄浮。
“停!”對麵人馬隔了老遠停下,衝出一騎朝這邊奔來,走的近了大叫道:“可是程使君在那邊,本官沙州長史。”
程刺史聽言大喜,躍馬奔出,相視大笑道:“韓兄,可你麼?”
“正是,使君,下官不辱使命,終是將張都督請來了。”長史四下看了看奇道:“那突厥人馬呢,怎麼未見人影?”“撤了!於今日撤走了。”
“撤了?下官去請了張都督,張都督可是帶了三千兵馬而來,怎麼就撤了呢?”長史不解道。
程刺史大笑道:“本官也不知為何,就聽壽昌一聲雷便齊齊撤走了。守矽在哪裏,快些領我去見。”
長史也不相問,帶了程刺史便去見了瓜州都督張守珪。
二相馬上見禮後,程刺史也道:“我已派人去了壽昌縣,不時便有信回來,請守矽兄先入城吧。”
張守珪身穿明光鎧甲,外罩了錦袍,看年數五十開外,他本是陝州河北人,先帝睿宗時入仕,曆經遊擊將軍。累升至左金吾員外將軍、建康軍使。後調任瓜州刺史,兼墨離軍使,不久因功加封銀青光祿大夫、瓜州都督。聞言大笑道:“不必了,本都督還是親往壽昌的好,程使君如是方便,可一同前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