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六兄弟夜探北興溝龍兄弟挑釁傷永川(2 / 3)

晚飯後,鳳祥叫了鳳午,永川叫了銀生,四人在永川家東屋的小閣樓上閑談,到了月近中天的時候,這鳳安和廷惠知道永川、鳳祥在家,便也過來湊熱鬧,幾個人待在一起,談到夜深,不覺有點肚餓,鳳午便提議弄點夜餐來吃。

永川是個最會肚餓的人,聽得鳳午這一提,正中他下懷,當下舉手讚成。

古時鄉下沒有什麼可吃東西,唯一的就是冬天做的大團子,還有沒吃完的浸在缸裏。永川吩咐鳳安燒火,自己拿了兩個大團子切成片,放在鍋裏一煮,便盛了滿滿一缽頭的團子,端上桌來,六個人美美地吃了一餐。吃完後,大家精神飽滿,思量找個地方玩玩,商量來商量去,覺得沒有什麼可樂的。鳳祥因剛到外麵小解回來,當下對大家道:“今天月色正好,我剛才出去,看到這北興溝高埂上的那一掛白帆特別清楚,這東西也不知怎的,遠看著有,走到麵前就不見了,自古以來誰也說不清這是怎麼一回事,今日我們幾個無事,何不一起去探個究竟,看看這玩意到底是什麼名堂。”

永川聽鳳祥這麼說,當下附和道:“鳳祥這話在理,我早就有這想法了,隻是沒有機會,現趁著我們幾個都有空,我看現在就走。”

永川這一說,眾兄弟聽了,沒一個不讚成,大家站起來立時動身。

卻說這北興溝的白帆,這還得從頭說起。原來這北興溝,離奚家塘村東約兩裏來遠,周圍沒有人家,那裏有一個河塘,約有五六畝地大小,河的北麵有一座台形高埂,約有一丈五六尺高,埂上有兩個不知年代的荒墳,上麵長滿了茅草和萱棵。埂的四麵長滿了各種各樣的雜樹荒草,不知從哪一年起,這河埂上麵,每當明月當空的時候,你隻要站在奚家塘的村子裏向東邊看,就會看見那北興溝的高埂上有一麵白色的船帆張掛在那裏,這船帆微微輕移,看上去好像在動,卻永遠是那麼遠的距離。

傳說,那是王母娘娘巡駕東海的寶船,裏邊載著許多蝦兵蟹將。為此,上輩曾有多少人到此探過,都想一睹那王母娘娘的風采,但是,去探望的人未到跟前,那白帆就不見了。

多少年來,這白帆如遠如近,如虛如幻,如真如實,成為人們心裏的一片懸念。人們隻看到那裏有一麵白帆,但誰也不知道這白帆的具體位置。今日正好明月當空,弟兄們且也閑著無事,因此,鳳祥一提出,大家覺得挺有意思,一致決定前去把這個千古之謎弄個明白。

因探秘多少有些講究,這事粗魯不得,去之前,大家約定,要去六人同去,要走六人同走,中途退堂是小狗。因是夜裏,為防意外,各自帶上防身棍棒,聽永川的指揮。

臨行前,銀生隨手將銀三節套棍帶上,把它塞在腰中。永川則提了一根三股叉。鳳祥、鳳午各提了一條短棍,六人一起向北興溝而來。

春月皎皎,夜闌深靜,滿天清輝普灑大地。江南的月夜,如同一壺醉人的酒,和煦的春風帶著陣陣花香,縷縷白霧,帶著津津甜絲,陶醉著人們的夢。

永川等六人趁著濃興,踏著夜色,一路向北興溝走來。才出村口,人們再看那白帆,發現那白帆已不見了。

幾個人覺得怪異,於是隻能回村裏。但一進村,那白帆依然在目。幾個人一連幾次反複,都是如此,大夥看了,覺得有點摸不著頭腦。

銀生一時也難住了。他朝著那白帆的位置看了看,提了個方案道:“也許這是神船不能讓凡人靠近吧,現在我們最需要的是把帆的具體位置搞準,然後才能找出這原因。我看這樣,我們把人分成兩檔,我和廷惠、鳳午一檔,永川和鳳祥、鳳安一檔,我們再做兩個火把,上麵多澆些羊油,一檔拿一個火把,我們一檔在這裏,你們那檔到北興溝的高埂邊去,我們先在這裏看著這白帆有什麼變動。你們到高埂後,將火把點燃,我在這裏看見你的火把點亮後,也把火把點燃,然後,你按照我這裏火把的指揮,火把往左你們則往左走,火把往右,你們則往右走,火把往上則你們往前走,火把往下你們則往後走,如果位置對了,我就用火把畫個圓圈,看看那帆到底在哪裏。等把這位置找對了,我們再看看那地方有什麼與眾不同,你們看如何?”

永川一聽,大叫有理。於是大家動手紮了兩支火把,永川提了一支,帶著鳳安、鳳祥兩人就往北興溝而去。

永川到了北興溝,爬上河邊的那座高埂,其按著銀生的吩咐將火把點燃。

這邊銀生一看,那白帆還在,隻是火把不在白帆的位置上,於是,他按著事前的約定,將火把上下左右舞動,最後將永川調到了那白帆的正中。

說也奇怪,當銀生將永川調到這邊看上去是白帆的正中時,那白帆忽地不見了。銀生不信,他再將永川調開,那白帆又重現了,一連幾次都是這樣。

銀生沒法,他將火把畫了個圈,意思叫他們站定不要動,然後和鳳午、廷惠三個人飛一般地向北興溝奔去。

到了北興溝,三人爬上高埂,看著永川所站的位置,那裏荒草土地與其他地方沒有什麼兩樣,一時心中納悶,說不出個究竟來。

大家望著眼前這塊土地,琢磨著為什麼人到這裏白帆就會消失,人一離開,白帆就會重現,有的說,這是幻影,有的說這是光氣,有的說這本來就是仙氣,不應讓凡人看見摸到。

永川是向來不相信什麼神鬼大仙的,他聽人說什麼仙氣不仙氣,當下便和銀生、鳳祥等大聲爭論起來。夜深人靜,那爭論的聲音傳得老遠老遠。

正當永川和銀生等高聲爭論之際,猛聽得夜幕中從高埂下傳來一片喊捉賊的聲音,緊接著四下裏一片鑼聲,在月亮的光影裏,從高埂下的樹叢中衝出一群人,他們一個個手持棍棒,嘴裏高喊著“捉賊”,爭先恐後地向著高埂衝來。

江南的夜晚本來就靜,再加上月光的洗練,更是靜得出奇。突如其來的喊聲,帶著刺耳的恐懼,高亢激越,聲嘶力竭,撕破了夜空的寂靜,直喊得人心驚肉跳,毛骨悚然。那聲音像大海的波濤一樣,一浪一浪向遠方傳去。頓時,四村八方的狗一齊狂吠起來。

永川和銀生等還在高埂上各抒己見,爭論不休,埂下喊聲四起,六個人因心中無私,根本沒想到捉賊一詞和他們還會有什麼關聯。當他們蒙在鼓裏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從高埂的東北角首先爬上一隊人,為首一人身如金剛,健步如飛,手持一根八尺長棍,他從埂下一躍而上,當先衝到六人麵前,口裏一聲“賊娘賊格”!聲到棍到,手中的一條棍子如閃電般對著六人的下身狠命掃來。

眾人正在發愣,沒想到對方會上來就動手,等到看見棍子打來,想躲已是來不及。那鳳安站在最外檔,他首當其衝,早被來人一棍撂翻在地,痛得在地上翻滾。

永川見狀,也來不及問話,急忙拉開拳腳,伸手抵擋,也被那人狠狠地打了兩棍。

這時埂下又衝上十來個壯漢,一個個手拿棍棒,見人就打,把這奚家六兄弟打得退在一起,也不知挨了多少棍。大家圍成一團,無從還手。

這時從東南方又衝上一撥人,其中一人十分了得,使起棍來呼呼生風,見六人圍在一起,衝上來對著永川等人劈頭就打。霎那間,六人被衝上來的人團團圍在中間,好似籠中打雞,飛又飛不出,逃又逃不掉。

永川怕兄弟們吃虧,挺身向前攔住,本想用腳去踢那人手中的棍,不想轉身之際正好露出破綻,被來人正好一棍打在背心,當場一口鮮血噴湧而出。這一下可算惱了這蠻霸王,他一聲慘叫,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他一跳丈餘來高,一個連環穿心腿,拚死向著那人當胸踢去。那人卻也厲害,一把接住永川的腿,兩人同時摔在地上,揪打起來。

話到這時,有件事需交代清楚,這永川等初來北興溝時,不是帶著棍棒等東西來的麼,怎麼現在是赤手空拳了呢?原來,這棍棒本是帶著的,當時的目的也隻是防防野狗這類,並沒有想到用來打架。六人到了高埂之上,更沒想著會有這等事情發生,將這些棍棒都扔在了一邊,所以下麵的人衝上來,他們都是赤手空拳,吃了大虧。但話得說回來,這銀生的三節棍是一直掖在腰裏的從不離身的。前麵所說,都是眨眼之間的事,這銀生還沒來得及拔棍呢。當這永川一腳踢出,和那人揪著翻滾在地上時,也正是銀生拔棍之時。這時他一貓腰,拔出棍子,抖開銀鏈,旁邊鳳午和鳳祥如同一體兩手配合默契,同時出手將他一舉,那銀生便站在了他倆的肩上,霎時間銀鏈飛舞,寒光閃爍,隻看見一點寒星飛向一執棍的壯漢脖子,那人一聲慘叫,人倒棍落。旁人想要來救,但說時遲,那時快,銀生棍頭又掃到,另一人捂著雙手而退。又是一條棍落下,兩棍正好被廷惠和鳳午接住。於是,兩邊人便在這土埂上廝殺起來。

這對方人雖多,但都是“捉賊”來的,因此其沒有冒死的精神,故來勢也不如這邊凶。而這邊幾人吃了痛楚,是不得已搏命求生的,所以是以一當十,個個拚命。這兩條棍和一條三節棍,見人就打,逢影就揮,不上一回,這鳳祥手中也已有了家夥,隻聽得埂上一片慘叫。於是兩下裏人人拚死,個個奪命。

永川和那人揪在地上,不一會兩人都撒開手,他奪了一條棍,一時間如虎添翼,一連打倒幾人後,將打他的那人一腳踢下高埂,然後從埂上飛身而下,一時間不知哪裏來的神力,抓起那人舉過頭頂,把那人擲進了北興溝河中。這時他心中猶不解氣,見那人從河中往岸上遊,自己一個魚躍跳入河中,把那人按住撳在水裏,揮拳就打,看看差不多被打死了,這才把他拉上岸來,拋在一邊。

岸上,銀生和鳳祥等四人護著鳳安,拚死搏鬥,正打得難分難解,忽聽得有人喊:“不要打了,是奚家塘人!是奚家塘人!”這時雙方才停住廝打,辨別對方。

永川這時才停了下來,一陣心泛,一連吐出幾大口血,一下撲倒在地,昏死過去。

鳳祥和廷惠兩人奔過去,將永川扶起。那邊的人見狀,趕忙把那奄奄一息從水中拉上來的人扶起,一邊在他背部拍打,一邊喊著:“龍濤!龍濤!”一邊幫他嘔水。好一會,那個被叫做龍濤的人吐出一攤水後,才算醒過來。

這時,銀生等也已看清,正是冤家路窄,來者是張家塘的龍彪十兄弟等一班人。

那龍家兄弟看見龍濤被打得如此慘烈,還想過來拚命,但看看這邊人雖少,但個個有拚命的準備,再加上旁人勸說,生怕真的發生人命血案,所以雖然一邊大罵“賊骨頭”,一邊嚷著要去見官,但卻也不敢衝上來搏鬥。

大家相持了一會,兩邊村上都有人趕來,問起為什麼這樣,這領頭的龍鵬才說起原委。

原來,這北興溝一條河本屬坤培家所有,坤培一家在這河裏養著幾千尾魚,由於家離河較遠,因此,十龍兄弟拜托房屋靠河最近的張伯年留心照看。這一天,銀生等六人探秘,這永川在北興溝高埂上用火把舞來舞去,早被靠在半裏路旁的張伯年看見,他以為是有人在偷魚,因此跑到龍鵬那裏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