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來到曉明家時他已經起床,除了看上去有點疲憊外一切正常。

徐伯母做了一桌子菜,還買來花雕黃酒說是為我踐行。隻是,飯桌上3個人各有各的心事,氣氛一直顯得不冷不熱,5點半開始吃的飯,6點半不到就結束了。

我讓曉明晚上留在家裏休息,把化驗報告領取憑證拿出來,我明天就去取,但小東西死活不肯,非要跟我回去。

這次,徐伯母居然站在她兒子一邊勸我道:“小金啊,我家曉明是舍不得你去新加坡呢,就讓他跟你回去吧,你們小哥倆好好聊聊。”

我感激地對徐伯母點點頭,和曉明手牽手地出了門。

回到即將不再的小巢,見東西已全部理好了,曉明一臉黯然地走到大床邊,伸手摸摸那張已經被我們睡熟了的席子,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

“允七,一想到你要走,我就很害怕。”看了我一眼,曉明怯生生地說道。

“怕啥?又不是不回來。”我伸手想要刮他鼻子,卻被他用手擋開了。隨即,曉明的嘴撇了一下,“哇”的一聲孩子般大哭起來。

我趕緊抱住他,不住地拍打他的背,他倒在我懷裏哭得更傷心了。

“怎麼啦?咱們曉明哭得這麼傷心啊?誰欺負你了?哥找他算賬去。”我強忍著想哭的衝動,但止不住流出來的淚水卻無情地出賣了我。

“允七,我再也看不到你了!”曉明突然悲痛欲絕地喊了一句,緊緊地摟住了我的脖子。

我不住地捶打著曉明的胳膊,嘴裏不停地說道:“不會的,不會的,怎麼會這樣啊!”

兩人抱頭哭成一團。

夜深了,我和曉明難以入睡。曉明的眼睛紅腫著,一臉的無奈和失落。

“曉明,一年以後哥回來了,我們再租間大房子,比張浩他們家還要大。然後,哥努力賺錢,爭取35歲以前,咱們買套大房子。曉明啊,那時候你也上班了,你要掙得更多,和哥一起買房子,聽到了嗎?”我不停地說著,盡可能為曉明勾勒一幅美輪美奐的遠景,但自己每說一句話心裏都像鈍刀子割肉般地疼痛。

曉明靜靜地躺著不接我一句話茬,隻是不時伸手撫弄一下我的頭發。一直到末了,他才深深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允七,你放心地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這樣哥才放心呢。”我勉強擠出個微笑,想親曉明一口,但他卻轉了個身把背對著我。

第二天上午,我正準備和曉明一起去醫院拿化驗單,公司行政部來電話,讓我馬上去歸還手提電腦和手機,說是下午辦事員要外出無法交接。

見我很猶豫的樣子,曉明說道:“允七你快去吧,我自己拿化驗單就可以了,中午我們一起去雲南路小紹興吃白斬雞,好不好?”

看看曉明說話時一臉的平靜,臉上已看不出昨晚哭過的痕跡,我覺得這樣也行,就約好中午11點在8M公司樓下大堂碰頭,不見不散。

到了公司,我先去行政部辦理歸還手續,然後去了凱羅爾的辦公室,她還沒回來,又去了自己辦公室和幾位同事打聲招呼,最後來到16樓的8M(中國)有限公司人事部向郭磊道別。

把我讓進辦公室,郭磊關上門後悄悄問我:“老七,聽說是總部的小野讓你去柬埔寨的?”

我點點頭。

郭磊又問道:“他原先答應讓你去新加坡的,對不對?”

我又點點頭。

郭磊的目光閃爍一下避開了我,又沉默片刻,最後似乎很艱難地說道:“老七,你好好保重。萬一有啥一定回來找我。”

我感激地點點頭。

正在此時,一個下屬進來催郭磊去開會,於是我們約好7月2日晚上一起吃飯就互道珍重,就握手告別了。

到了底層大堂,看看表才10點50分,曉明已經等在那兒了。

“我還以為你會比我晚到呢,化驗報告拿到了?”我笑著拍了一下曉明的肩膀問道。

曉明笑著點點頭。

“給醫生看了?”

曉明輕快地答道:“那當然了,說是有點發炎,其他一切正常。人家餓死了嘛,快去吃飯好不好啊?”

聽他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肚子餓了,就在門口攔下一輛出租車,兩人直奔雲南路。

雲南路是上海著名的美食一條街,路的兩側彙集了各種特色點心店,小紹興是其中的一家,製作的白斬雞在上海灘很有名氣。

我要了一斤白斬雞、兩份排骨年糕和兩大碗雞粥,和曉明坐在靠窗的桌邊吃了起來。

曉明胃口不錯,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自己的一份排骨年糕,眼巴巴地看著我,意思顯然還想吃。我要再買一份,小東西笑著搖搖頭拉住我,從我的盤子裏用筷子扒拉了一塊年糕一口咬住,似乎我會和他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