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的鋪了滿地的藍色妖姬上還灑著水,被燈光照著發著迷離的光。
中間的吊床上躺著人。
易末努力不使聲音顫抖的喊,“方朔,方朔?”
沒有一點動靜,她跌跌撞撞的爬過去。
是他,他穿著那件粉色的襯衣和藍色的長褲,身子微側,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沒有動靜。
“方朔……”易末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還是沒有回應,易末按著桌椅到他身邊,懸掛的床上方朔麵容很安和,就像她前幾天見到的那樣。
他的臉朝向窗口,窗外的雨沒有要停歇的意思,遠遠的透過雨霧似乎能看得見易末的屋頂。
易末把手放在方朔臉上,那溫度隻比易末的手要暖一點,涼意卻直入心底痛入骨髓。
是的,他死了,沒有呼吸,沒有心跳,身體的餘溫還沒有散去,看上去他好像沒有一點問題。
易末跌坐在地上,有兩張紙,易末撿起來。
一張上麵寫著:
尊敬父親:
兒子不孝,這二十多年來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兒子不懂事,不知父親辛勞困苦,整日遊手好閑不務正業,從沒體諒過父親的艱難,兒子深感愧疚。
受父母發膚,卻先父母而去,從未對您表示一點孝順,兒有愧,您的養育之恩,兒子無以為報,隻盼來生,兒子為牛做馬以付恩情。
分公司裏毀在兒子手上,已經挽救無望,兒子這三十年來無一星半點成就,又未留下方家血脈,自結束這失敗的生命。
兒子不求父親諒解,隻求父親保重身體,天涼下雨多加衣。
孩兒不孝,臨死前一封信也寫的這樣磕磕跘跘。
請父親不要為不孝兒子傷心費神,也不要感懷,兒做這個選擇是經過幾天考慮的。
至此,不孝孩兒敬上。
易末渾身顫抖,另一張紙怎麼也撿不起來,指甲在地上壓折,血絲染在紙上,暈開不規則的形狀。
開頭公公整整的寫了,易末:起筆第一行寫了“我”,似乎反反複複描了許多遍,然後是空白,什麼也沒有。
易末隻感覺天旋地轉,心口,喉嚨,像放了一塊烙鐵,又重又沉悶,還火辣辣的疼,憋的簡直讓人要死。
服務員慌慌張張的跑來問出了什麼事,易末忘記法語怎麼表達,此時此刻,在沒有什麼能讓她更心如刀絞,她什麼都來不及想,或者在她腦子裏已經什麼都想過了。
她掙紮著爬起來,抓住床邊看著方朔,“你!”
張開嘴才發現已經泣不成聲。
這張臉,這身形,這套衣服。
“你覺得我好看嗎?”
易末忽然想起方朔曾經問過她的話,沒想到,他竟如此決絕!
她想朝他大吼,不好看!一點也不好看!可她說不出話來,他也再也聽不見。
“你果真……想讓我恨我一輩子!”末衝方朔低吼,帶著濃濃的哭泣和嘶啞。
方朔卻再也不會抬頭,再也不會不安的看著她,那些她以為的放下了的感情,竟然來的這樣猛烈,這樣不留一絲餘地。
“小姐?您怎麼樣了?”
易末攤坐在地上,隻是哭,眼淚留個不停,嗚嗚咽咽終於放開了聲音,控製不住的全身顫抖,頭發上冰涼的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往下淌。